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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北碚
一、北碚
北碚是嘉陵江上的一个小镇子,离重庆有五十多公里,这原是个很平常的小镇市;但经卢作孚与卢子英先生们的经营,它变成了一个“试验区”在抗战中,因有许多学校与机关迁到此chu1,它又成了文化区。市面自然也就跟着繁荣起来。它有整洁的旅舍,相当大的饭馆,浴室,和金店银行。它也有公园,ti育场,戏馆,电灯,和自来水。它已不是个小镇,而是个小城。它的市外还有北温泉公园,可供游览及游泳;有山,山上住着太虚大师与法尊法师,他们在缙云寺中设立了汉藏理学院,教育年青的和尚。
二十八、二十九两年,此地遭受了轰炸,炸去许多房屋,死了不少的人。可是随炸随修。它的市容修改得更整齐mei丽了。这是个理想的住家的地方。juti而微的,凡是大都市应有的东西,它也都有。它有水路,旱路直通重庆,百货可以源源而来。它的安静与清洁又远非重庆可比。它还有自己的小小的报纸呢。
林语堂先生在这里买了一所小洋房。在他chu国的时候,他把这所房jiao给老向先生与“文协”看guan着。因此,一来这里有许多朋友,二来又有住chu1,我就常常来此玩玩。在复旦,有陈望dao,陈子展,章靳以,ma宗rong,洪shen,赵松庆,伍蠡甫,方令孺诸位先生;在编译馆,有李长之,梁实秋,隋树森,阎金锷,老向诸位先生;在礼乐馆,有杨仲子,杨荫浏,卢前,张充和诸位先生;此chu1还有许多河北的同乡;所以我喜huan来到此chu1。虽然他们都穷,但是lunliu着每家吃一顿饭,还不至于教他们破产。
二、《火葬》
在抗战中,因为忙,病,与生活不安定,很难写chu长篇小说来。连短篇也不大写了,这是因为忙,病,与生活不安定之外,还有稍稍练习写话剧及诗等的缘故。从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三年,我只写了十几篇短篇小说,收入《火车集》与《贫血集》。《贫血集》这个名字起得很恰当,从一九四○年冬到现在(一九四四年chun),我始终患着贫血病。每年冬天只要稍一劳累,我便tou昏;若不ma上停止工作,就必由昏而yun,一抬tou便天旋地转。天气暖和一点,我的tou昏也减轻一点,于是就又拿起笔来写作。an理说,我应当拿chu一年半载的时间,作个较长的休息。可是,在学习上,我不肯长期偷懒;在经济上,我又不敢以借债度日。因此,病好了一点,便写一点;病倒了,只好“高卧”于是,shenti越来越坏,作品也越写越不像话!在《火车》与《贫血》两集中,惭愧,简直找不chu一篇像样子的东西!
三十一年夏天,我又来到北碚,写长篇小说《火葬》,从这一年chun天,空袭就很少了;即使偶尔有一次,北碚也有防空dong,而且不必像在重庆那样跑许多路。
天奇暑,乃五时起床,写至八时即止,每日可得千余字。本拟写中篇,但已得五六万字,仍难收笔,遂改作长篇。九月尾,已获八万余字,决于双十日完卷,回渝。十月四日入院割治盲chang,一切停顿。二十日chu院,仍须卧床静养。时家属已由北平至宝ji;心急而shen不能动,心乃更急。赖友好多方协助,家属于十一月中旬抵碚。二十三日起缓缓补写小说;伤口平复,又患腹疾,日或仅成三五百字。十二月十一日写完全篇,约十一万字,是为《火葬》。它要告诉人们,在战争中敷衍与怯懦怎么恰好是自取灭亡。
五年多未写长篇,执笔即有畏心;越怕越慌,致失去自信。天气奇暑,又多病痛,非极勉qiang的把自己机械化了,便没法写下去。可是,把shen心都机械化了,是否能写chu好作品呢?过度的勉qiang,使写作变成苦刑。我xi烟,喝茶,愣着,cayan镜,在屋里luan转,着急,chu汗,而找不到我所需要的字句。勉qiang得到几句,绝对不是由笔中liuchu来的,而是ying把文字堆砌起来的破砖luan瓦,是没法修改的,最好的方法是把纸撕掉另写。另写么?我早已jing1疲力尽!只好勉qiang的留下那些破烂儿吧。这不是文艺创作,而是由夹gun夹chu来的血!故事的地方背景是由我心里钻chu来的。我要写一个被敌人侵占了的城市,可是抗战数年来,我并没有在任何沦陷区住过。只好瞎说吧。这样一来,我的“地方”便失去读者连那里的味dao都可以闻见的真切。
我想多方面地去写战争,可是我到chu1碰bi,大事不知,小事知而不详。我没有足以shen入的知识与经验。我只画了个lun廓,而没能丝丝入扣的把里面填满。
有人说我写东西完全是碰,碰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