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金逮捕参加大会的全体人员的命令读完以后,代表们就激动起来。人声鼎沸,噪得比在任何集镇的哥萨克大会上都要凶百倍。
“要干,不能光说空话!”
“安——静!…嘘嘘嘘!…”
“还‘安——静’什么!要把他们消灭!…”“洛博夫!洛博夫!…你给他们讲讲!…”“稍微等一会儿!…”
“卡列金——他可不是傻瓜!”
葛利高里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看着代表们的乱摇乱晃的脑袋和手,这时忍不住了,——他踮起脚尖,怒吼道:“你们别吵啦,鬼东西!你们是来赶集哪,啊?让波乔尔科夫讲讲嘛!…”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正在跟第八团的一个代表争论不休。
赫里斯托尼亚在反驳一个攻击他的同团哥萨克,大声吼叫道:
“这需要特别警惕!可是你却对我…胡说些什么呀?小家伙!哎呀你,我的好朋友啊!咱们的力量有限得很——还瞎喊什么我们自己对付得了呀!”
喧闹的人声安静下来了(就象刮得筋疲力尽的风,卧倒在麦狼上,把麦子压倒了似的),克里沃什雷科夫象姑娘一样的尖细声音钻进了还没有完全平息的寂静:
“打倒卡列金!哥萨克革命军事委员会万岁!”
会场咆哮起来。雷鸣般的叫好声汇成强劲的声狼,拍打着人们的耳膜。克里沃什雷科夫举着一只手站在那里。手指头象树枝上的叶子一样,在轻轻地颤动。震耳的吼叫声刚刚沉寂、消失了,——克里沃什雷科夫又清脆、响亮地、象只被追逐的狼一样吼叫起来:
“我提议从咱们哥萨克中选出一个革命军事委员会!委托它来领导跟卡列金的斗争并组织…”
“啊——啊——啊——啊!…”喊叫声象炮弹一样爆炸了,震落的石灰象碎弹片似的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的选举开始了。一小部分哥萨克在第四十四团发言的那位代表和其他代表的领导下,继续坚持与军政府进行谈判、和平解决冲突,但是大多数出席大会的代表已经不再支持他们的主张:哥萨克们听完卡列金逮捕他们的命令以后,立刻群情哗然,都坚决主张积极反对新切尔卡斯克的政权。
葛利高里没有等到选举结束,——他被紧急召回到团部去。他离去的时候,请求赫里斯托尼亚和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说:“选举结束后——请你们到我的住处去,很想知道哪些人当选。”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深夜才回来。
“波乔尔科夫当选主席,克里沃什雷科夫是书记!”他一到门口就报告说。
“委员呢?”
“有拉古京-伊万、戈洛瓦乔夫、米纳耶夫、库季诺夫,还有另外几个人。”
“赫里斯坦到哪儿去啦?”葛利高里问。
“他跟几个哥萨克去逮捕卡缅斯克政府的人员去啦。这个哥萨克热情极啦,往他身上吐口唾沫都会烫得吱吱响。糟糕透啦!”
黎明时分,赫里斯托尼亚回来了。他脱着靴子,哼哧了半天,还在不断地小声嘟囔。葛利高里点上灯,看见他的紫红的脸上有血,额角上边一点,有一块枪弹擦伤。
“这是谁把你打伤的?…要包扎吗?我立刻就起来…等一等,我去找绷带,”葛利高里从床上跳下来,寻找纱布和绷带。“很快就会长好,象狗身上的伤一样,”赫里斯托尼亚嘟哝说。“这当然是那个军事首长拿手枪朝我打的那一枪。我们象客人一样,从大门走进他的屋子,可是他却抵抗起来啦。还有一个哥萨克也受伤了。我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军官的心是个什么样子,——哥萨克们不许我这样干,要不然,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叫他吃点儿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