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快！”老安双手把尤喜明拉起来，坐到麦草上“你有苦，就诉说吧…”

“天不灭尤”

尤喜明还是不放心“再尺谋”下去，怕是麻烦了。趁天黑，他上了岭，亲自找那个小寡妇去了。满嘴泉一样涌新鲜而又步的名词，诚而又动人的保证，加之二十多岁时那张曾经是青焕发的脸膛吧，尤喜明居然征服了小寡妇的心。以至在小寡妇送他门的时候，他敢于一下把寡妇压倒在门外的麦草垛旁…

这是实情。富于同情心的尤家村父老向穿灰制服的老八路证实了这一。农会主任尤志茂也证明同龄人尤喜明说的是实情。于是，在分地主财产的时候，尤喜明得到两间厢房。积极得令庄稼人缭的尤喜娃，拍着膛：“共产党，工作组，是我再生父母！我老尤…为革命，刀山敢上，火海敢…”

他简直抑制不住自己已经白的发下面的思维的，那些被人嘲笑了多少年的很不光彩的往事，此刻却顽固地翻上心来…

“天不灭尤！”

“我老尤…”尤喜明结了婚，喜气洋洋，拍着膛。

“哈呀！我以为今生永世不了东沟呢！”尤喜明欣喜难抑，想到工作组要他明天上台揭发控诉尤志茂，他的心里失掉了平衡，总是稳不住，总想往上蹦“我尤某，要上尤家村的台上说话了！嗬呀…”

小气愤地说：“当权派尤志茂，新房旧房四大间。对比太烈了！”

“喜娃，该收心过日了。”土改工作队撤离后，农会主任尤志茂好心劝告说“岭上沟岔村有个女人，结婚没过一年，痨病男人死了。你要是中意，让你嫂给说说…”

一直把工作组三位同志送到沟底，再送到尤家村东的村，尤喜明被六只手一齐挡住，才难舍难分地停住脚。看着三位同志的背影被村巷里的柴禾垛遮住了，他才转过，顺沟走上来，回到被安组长称为原始人居的窑。

离婚以后，尤喜明把土改分的两间厢房拆了

明天要开尤家村运动以来的第一场群众大会，斗争党支书尤志茂，尤喜明第一个发言，控诉，老安说是“打一炮”！轰开局面！怎么讲呢？老安对他抱着多大的情和希望呀！

“那是拿小命换的一饭吃…”尤喜明对土改工作队队长哭诉，泪鼻涕加“我孤儿喜明，没一丁办法…”

“离婚！”穿上一蓝制服，上的袋里着两支明晃晃的钢笔帽儿的尤喜明，瞪着，嘴牙更，对搂着已三岁儿的媳妇说“你是个寡妇！我和你没情！”

站在门，他几乎脱喊从心底层涌的这一句叹来。

他坐下来，心里有发虚，老安人生地不熟，一知识分的天真气儿，好哄骗。可是明天一上台，台下尽是尤家村男女，谁不知他尤喜娃的？

“能成能成！”尤喜明迫不及待“只要人家不嫌咱，咱嫌人家啥哩！”

窑里的柴烟散去了，明亮起来，老安揭开小铁锅，正煮着半锅包谷掺。窑里仅有的一只小瓷瓮里，装着半瓮包谷，这就是全家当了。他反过来，对两个青年组员说：“你去找尤志茂，叫他先给尤喜明些粮！”说着，庄重地解开带，把在外面的一条脱下来，送到尤喜明手里，蓬蓬泪，颤颤声音：“把你那条破换了…阶级兄弟…”

农会主任的女人拉线作媒了。起初，那女人畅畅快快同意了。过了两天，大约打听到尤喜明某些底，又不大满意了。尤喜明急了，他恳求农会主任亲自去，用自己在小河两岸所拥有的威望去说服那个动摇不定的女人。尤志茂去了，稳住了那个女人的心，最后拉个把把儿，说要“再尺谋尺谋”！

大队，生活着一个原始人！尤喜明同志过的是猿人一样的生活。”

在西安大兴土木的建设中，尤喜明是尤家村第一个表现对新分得的上地并不那么眷恋的农民，城民工了。他能说，能跑，好活跃！不一年，被建筑单位收为正式工人，领起民工施工了。

尤喜明“哇”地一声哭了“扑通”跪倒在地，抓住安同志肤细腻的双手，泣不成声：“你们…真是救命…恩人…”

他突然明显地觉到窑太窄小了，要低弯腰。奇怪，从腰际到脖颈，似乎去一，低不下去，腰也弯不下去。窑里太寂寞、太曲卡了。站在窑外面的小坪场上，底的东沟，似乎一下也变得丑陋而又窄狭，难以容置老尤五尺之躯了！

大约是解放那一年，二十三四岁的尤喜明已经卖过五六次壮丁了。每一回，他把卖的价钱往腰里一揣，连着在小镇上的饭馆里饱餐几天，然后听候命令开到任何地方去，不难受也不泪。不半月，尤喜娃又活脱脱地现在尤家村，向愚陋笨拙的庄稼汉讲述逃离壮丁队伍的惊险经历…

小郭更：“农村阶级分化，想不到严重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