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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字机嗒嗒响(2/6)

她笑说:“你给我瞅下个猪八戒。”

聊中得知的。我能选,自觉十分庆幸。有一次下乡,我跟孟局长乘吉普车到秦岭山一个供销社检查工作,长途行车,有寂寞。我问孟局长关于用人是不是有“漂亮”这一条。他哈哈大笑,摆手否定,说是们瞎说,给他编排的笑话。可他笑毕,又漫不经意地说:“在我手下工作的人,要是有几个歪鼻呲牙的人,我就很不舒服。”

孟局长承认或否定这个传闻,而我看见的县商业局的二十几个不同年龄不同职务的男女,确实没有一个歪瓜裂枣,全都人模人样,或消瘦而却俊气,或魁梧而不显臃。最漂亮的当数那位女打字员了。我打第一天商业局大院就发现了这位萃的人,不仅商业局二十多个本来就人模人样的人难以与之相比,整个商业系统千余名职工里也挑不能与之媲的姑娘,说是整个县城里的一枝也绝不会是夸张。

孟局长也喜和她说笑逗趣,那既是一个长辈人对晚辈人的亲近的神情,又是局长对下属的超然的吻,更厚的陕北人的憨实和风趣:“小凤,我给你瞅下个好女婿。”

“我真的给你瞅下个好人儿了,我们陕北人。”

我写下汇报材料、工作总结或会议通知,一经局长或有关科室领导签过字,送回我手上,我再把这些文件送打字室给她,说清楚需要打印的份数和完成的时限。她不看我,习惯地码着页数,然后扬起脸,又认真地,表示接受了。我就说声“好”走来。

她的打字室在后排最西的那间屋里。那间屋最偏僻,想必是为了不让那单调的嗒嗒嗒的打字机的响声扰其它屋里的的工作。然而那屋却最闹,客观上是它距灶房最近,每逢开饭时好多人就端上饭碗和菜盘踅到她的打字室里去用餐,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大多的话题是冲着她开玩笑、逗趣。

她也不单是向我问字才到我的房里来,在她打字打得困倦的时候,就到我的房

我没有向小凤献过殷勤,更没有兴致和她逗趣。好多人端着饭菜到打字室去餐去讨开心的时候,我端着饭碗和菜盘照直走自己的办公室。我对那些搜刮肚想来的逗趣话十分反,觉得乏味无聊,本不值得一笑,甚至觉得他们纯粹是为了笑而笑。虽然在这一上我不大合群,与小凤的接还是多了起来,都是纯工作质的。

打字机嗒嗒嗒的响声,从后排西那间屋敞开的窗里飞来,像山间湍的泉叮叮咚咚,敲击着我的心,又像是一支轻快舒展的小提琴独奏,奏了青动。我打开窗,让那动人心魄的响声全我的屋

她这样不停手地忙着打字,倒给我提供了专注地看着她的机会。我可以长久地一不离地看她侧对着我的脸颊,又可以毫无顾忌地欣赏她细长的手指的灵巧动作。我如果会画画儿,我一定会照她的神情画下一张绝的油画,那肯定是一幅着打字机的…维纳斯。尽我很讨厌浅薄之人在那些乏味的情小说里用维纳斯作比喻已经到了烂臭的地步,我现在还真的再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了。真的,那动打字机的指像一件的工艺品,那里像是有两滴永不枯的晶莹的珠儿在早清晨的草叶上动,那侧对着我的脸颊说不清有多大的魅力。我只觉得,如果让我从早到晚坐在这儿,我不会再向往这屋以外更引人有趣的事。

“你这娃!陕北的汉一个个都赛吕布,女赛貂蝉…”

我也在写得手腕酸麻的时候,踱,踅到打字室里去,起初托辞说要修改一句话或一个字,后来就无需这自我遮掩,纯粹是去和她闲坐一会儿。她却并不停下手来和我闲聊。倒给我一杯茶后,她就坐到打字机前,右手着打字机的压键,睛瞅着稿纸,把打字机的机在字盘上推前移后,拉左倒右,发嗒嗒嗒的响声,那脸上是一安详而又妩媚的神情。那安详的神情是用来弹奏打字机的,而那妩媚的神情是用来听我说话的。

“陕北净猪八戒!”

这样的时日一长,我和小凤的往就多了,往多了也就熟悉了,熟悉了也就自然一些随便一些了。她我的房时不再敲门打招呼了,一推开门,匆匆走来,声怨艾地说:“哎呀呀康秀才,你这字儿写得越来越好了,好得叫我越来越认不得了!”我喜听这,那是一对人信赖的调,那声音是极悦耳的。我照例在她用红铅笔划了横杠的字旁边写上工工正正的楷书,甚至故意讥笑她太笨,连这普通的草书字都不认识。她也不恼,自己也说自己笨,要是不笨就该坐到秀才的位上而不是整天去打字机了。

我正在屋里看文件或起草材料,听到敲门声,她来了,也不坐,站在我的桌前,把我刚刚送给她的那份需要打印的材料摊开,一页一页翻过去,找那些划上了横杠的字,问我那是什么字。我让她坐。她说她整天坐着打字,倒喜站着。我把那些草字一一描清楚,她噢噢噢地,随之就拿上材料走门去。时隔一小会儿,后排西那间打字室里就响起嗒嗒嗒的打字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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