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亲随将梁冠奉到魏知县面前，他却不接：“不穿朝服了，换公服！”

二堂之上，魏知县乌纱，穿青官服，前补着，端坐在大案之后，先提审了何福、等一何府家人。

“既然他要东翁帮着算算，这些罪名一共得罚多少钱，那就帮他算算呗…”司求小声结束。

加上洪武朝的粮长可以面圣，还肩负为皇帝收集地方民情的任务，致使地方官对其心怀忌惮。又怕粮长撂挑，耽误了运粮，自己吃罪不起，是以优待粮长，给予秀才乃至举人一样的待遇，才成了地方官府的潜规则。

待几人在供上画押，魏知县一拍惊堂木：“带何常！”

“其实不必用刑，智取也可。”司求脸微红心微，其实他今天一早，就去找王贤问计，在他看来无解的难题，却被王小三言两句，就给解开了。没办法，上了年纪，脑袋就不灵光了…

“是可以用刑的。”司求摇：“朝廷对粮长，并无像对生员、举人一样明文规定之优待。只是因为太祖皇帝重视粮长，粮长又关乎朝廷赋税，地方官不敢得罪，才陈陈相因罢了。”

皂隶便搬个杌上来，让何常坐下。

“乡愿，德之贼也！”魏知县恨恨骂一句：“先过了这关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原来如此！”魏知县大赞：“吾得先生，如汉之得房啊！”“东翁谬赞了…”司求一张老脸笑成了。

“原来如此。”魏知县大喜：“那就好办了，三木之下，保让他开！”

众胥吏闻言大哗，暗骂魏知县嘴上无、办事不牢，除了刑房的司吏和经承差役，其余人各回各房，鸟兽四散。

不一会儿，何常没带刑，像散步似的走上堂来，朝魏知县拱拱手，算是行礼。

粮长是给朝廷收粮运粮的。苦里泡大的太祖皇帝，目睹了每每收税时节，贪官污吏下乡索，害得百姓倾家产的景象。待他登上皇位，便别心裁地设计了这民间自治的收解办法，整个税粮征收、解送的过程，统统不许官吏手。

但这是什么意思？

司求依旧将王贤的办法据为己有，伏在魏知县耳边轻声：“既然之前的法奏效，照方抓药就是。听昨晚何常最后那句话，似乎也对‘只有杂犯死罪才可钱免刑’的规定一无所知。”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洪武皇帝驾崩十几年后，《大诰》几乎彻底废弃了。就连司求这样的专业师爷，都需要去翻查资料，更别说何常了。

！

“看座。”

“嗯，什么意思？”魏知县不愿显自己的无知。但时间迫，也只能不耻下问了。

差一刻辰时，县衙的六房三班，都换好了公服，在大堂集合，谁知县老爷的随堂跟班却过来通知，过堂改在二堂。

司求老脸微红，暗骂：‘说委婉会死人啊！’只好咳：“之前初来乍到，不知此地风土如何，学生自然只看不说了…”

因为人不是他们杀的，而且魏知县答应坦白可以减刑。几人很痛快便招供了，两年前那女尸的来源。

“但他不招怎么办？”魏知县皱眉：“这有恃无恐的凶顽之徒，又不能用刑，真是麻烦。”

“但是动刑有动刑的麻烦。”司求苦笑：“一者，屈打成招，将来容易翻供。二者，打骡惊，本县还有六位粮长，见东翁打破成规，难免会心生怨怼，等到收税时节，八成会有麻烦。”

原来，何常买来的小妾菱，因为脾气刚烈，时常撞于他，结果被何常失手打死。打死人后，何常唯恐被发现，便让几个，把菱绑在石上，沉富江心…

两个亲随差吐血，知不知穿一次朝服很麻烦啊，老大！

“即是说，如果能让何常招认故意杀人之罪，他便罪无可赎。”司求解释：“否则，教唆、诱拐、藏匿这些杂七杂八的罪名，是动不了他的。”

逆缘坐、监守内盗略人、受财枉法中死者之外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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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县听完放声大笑：“真诈，不过我喜，哈哈哈哈…”笑毕，他有些奇怪的望着司求：“先生最近脑突然灵光起来，竟接连有妙计献，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啊。”

魏知县板着脸对何常：“本官想了一夜，你是本县七粮长之一，还有一个月就要收秋粮了，本着太祖祖训，我决定放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