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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破浣溪沙
一霎灯前醉不醒,恨如chun梦畏分明。澹月澹云窗外雨,一声声。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听鹧鸪啼遍了,短长亭。
【不多情】
词牌"摊破浣溪沙"其实就是"山hua子",文人给词牌起名字一定要遵循时代的标准和自己的需要。给它起个合意的名字,就仿佛它和自己亲,成了情人一样,心里shuang了,灵gan也容易找到些。其实两者的格律是一样的。来说说"山hua子"为何叫zuo"摊破浣溪沙"。《饮水词》中"浣溪沙"就最多。《词谱》取"五代李璟词,注唐教坊曲名。"(李璟就是李后主的老爹,父子俩爱好颇一致,都好音律,擅填词)
"摊破浣溪沙"实际上就是由"浣溪沙"摊破而来。所谓"摊破",是把"浣溪沙"前后阕的结尾,七字一句摊破为十字,成为七字一句、三字一句,原来七字句的平脚改为仄韵,把平韵移到三字句末,平仄也相应有所变动。李璟那首词在《词律》中词牌就直接标为"摊破浣溪沙"。此后的词人觉得好就一直沿用。
这首词可与"风絮飘残已化萍"比对来看,都是自怜自伤太甚的哀词。无论是"悔"或是"不",总归还是免不了多情所扰…所不同的是,这首词抒写是离情,在技巧上借用了外界的景wu作为内心的映衬。"风絮飘残已化萍"像一副静态的画,旁边题着作者的的心语。而"一霎灯前醉不醒"则似一组动静jiao替的画面。虽然在gan情的表达上有所削弱,但情景jiaorong互相映衬,在表现手法上又相对丰富很多。全词以"一霎灯前醉不醒"起句,又以"又听鹧鸪啼遍了,短长亭"zuo结,上下片结构相似,皆zuo前景后情之语,jiao织浑成。犹如人从梦中惊起,尚带着三分迷惘。全词似醒似醉,意境飘摇。
容若这样神经纤细的人,他的离愁注定就比别人沉重,甚至有普天万wu同悲的味dao。在他为离别所伤的时候,云和月在雨夜淡淡的,也是看上去蒙蒙若shi将要落泪的样子。当真是愁情难遣难梦也悲,不梦也悲,唐人张mi《寄人》诗有:"倚柱寻思倍惆怅,一场chun梦不分明。"容若在此翻zuo"畏"字则化原诗的惆怅之情为矛盾哀沉。
因为离愁,醉得分外快,仿佛一刹那就在灯前沉醉了,又不愿从梦中清醒过来面对伤人的离别,害怕醉中梦境和现实分明起来,偏偏在这似梦非梦,愁恨盈怀的时候,窗外的雨声淅沥不断。离人苦夜长,雨夜更是使得孤寂格外分明,以三更雨衬写离愁,清冷生动。这zhong"间se法"chu自hua间派的鼻祖温ting筠《更漏子》——
玉炉香,红烛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dao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打在梧桐叶上的雨声,好似在敲打心坎。这既突chu"离情"之"苦,亦反映chu离人长夜难眠长"思",正合王国维"一切景语皆情语"之说,"wu"皆着"我"之情也!
三更雨映离愁,因为太jing1妙贴切,就像刘希夷的《代悲白tou翁》中"年年岁岁hua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妙句引发后世文坛ju大震撼一样,温ting筠发明创造了妙喻之后,古人多有化用,沿成词中一成俗。容若此词中所述的心情和心境,与飞卿词大同。这zhong"盗意"不"盗境"的高杆学习法,比宋之问杀外甥夺句(见《唐才子传》,真假待定。)的搞法可高明多了。
这两阕《山hua子》,都有"人到情多情转薄"之语,也许容若本人对此句是特别gan慨良shen吧!情gan是共通的,却也是渐入的。"真个"这看似极平常极淡的两字,却是光亮,值得再三玩味,少了这两个字品不chu容若心比秋莲苦。前番是情shen转薄,现在是情shen到无。还要加上"真个"两字qiang调,越读越有"愁多翻自笑,huan极却han啼"反语意味。人什么时候才说反语,是shen不由己时,还是言不由衷却不愿被人看破时?反语一旦读穿了,比直语更让人心酸。"而今真个不多情"看似比"而今真个悔多情"果决,其实心意更凄绝。不多情的人像自绝了天日的树木,即使生长,也在幽暗冷腻的沼泽里。
古人认为鹧鸪的叫声像在说"行不得,也哥哥"。长亭作别,连鸟都懂得愁苦,愿你不要远行。tao用恒温的那句gan慨就是"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如非必要,不要离别。因为时间会冲淡gan情,人生却又是矛盾的,有时候惟有离别才能更shen地ti会到被人牵挂的温暖和快乐。
我憎恨离别。但若,离别能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