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有节奏的行进中,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半夜时分,天亮之前,列车停靠在什么站头时,他醒过一下,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他就是瞅一眼苏小安的那只大箱子在不在;遂而再看看自己的拉杆箱是否安然。
天亮了,广播喇叭催着旅客们起床,永辉起身穿好衣裳,刚从盥洗间回到铺位上,一脸容光焕发的苏小安亲切地微笑着走过来了,永辉惊异地盯着她,她不是坐在硬座车厢里熬了一夜嘛,咋个休息得这么好,皮肤泛着光泽,鸟黑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看上去比昨天还要美些。
永辉指了指她的大箱子,表示东西安在,示意她坐,她却摆摆手说:“不坐了,永辉,我们一起到餐车去吃早点,我看到有面条,人也不多,快。”说话的神情就如同和永辉是熟人一样。
两个人一起去吃,东西不就没人看了么,永辉抬头瞅了一眼行李,苏小安笑吟吟道:“没关系的,列车到下一站,还有半个多小时哪。我们早把一碗面吃完了。”
永辉跟着她朝餐车走去,苏小安边走边回了一下头说:“永辉,你帮我看箱子,我请你吃早点。你想吃什么面条,有荷包蛋面、肉丝面、菜汤面,种类蛮多的呢。”
永辉点了咸菜肉丝面,苏小安点的是荷包蛋面,永辉要付钱,苏小安一把逮住他的手,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正色道:“说好的,是我请你吃。你这个人真是…”
永辉淡淡一笑说:“那我也事先说好,午饭我请。”
“要得嘛,晚饭我来。”
永辉说,男孩和女孩在一起,都是男的埋单。
苏小安直截了当地讲,我们不一样,不是那回事。她似乎划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永辉岔开话题道,你睡得好吗,我看你神采飞扬,好精神!
哪里呀,苏小安说,歪在硬座上,熬着难受死了,一晚上都没睡好。我是一大早走进盥洗室,用冷水狠狠地冲了冲脑壳,洗了把脸。
餐车服务员一声吆喝,两碗面条送上来了。吃面的时候,永辉习惯地伴了不少辣椒,一碗面条顷刻间就成了红通通的,好诱人。惊得苏小安瞪大了双眼直叫:“哎呀,你这么能吃辣椒啊!不亏是云南人,不亏是云南人。”
“你不能吃吗?”永辉奇怪,不能吃辣椒,怎么跑进黔东南做生意?
“我只能吃一小点。”苏小安用筷子头蘸了一点辣椒,放进自己碗中。
永辉望着她说:“你只能吃这么点辣,跑进黔东南做生意,人家和你吃饭,都是辣菜,你咋个办?”
“我就叫他们少放辣椒,尽量少放。嘿,再叫也没有用,少放少放,还是辣得我嘴唇起泡,肚子也不舒服。”苏小安撩起面条吃了两口,顺手指了一下自已的嘴角。
“你不能吃辣,饭桌上都吃不痛快,酒必然喝不多,人家咋个和你做生意?据我晓得,贵州人都是很能喝酒的。”永辉道。
“特别是女的,要碰上会喝的女人,哈呀,真能把人吓死。”苏小安变本加利地渲染说“不过和我做生意的女人,大都不会喝酒。我和她们又都是现金交易,我交现金给她们,她们直接把苗绣递给我…”
“苗绣?”
“是啊!你是云南人,云南也有苗族,该懂的,就是苗族刺绣,一种有几百年历史的传统手工艺品,有背衫、花裙、腰带、背包、胸花、花边、衣袖,嗨,多哪!就是那些小小的手机包,上面绣着花、绣着鱼、绣着虾子和鸟,绣着各种小动物,绣着劳动中的人,谁见了都问我要。真是人见人爱的,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