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装的是些啥子?他怕自己上当,怕自己受骗,出门在外,那可是什么人都可能遇上,什么样的怪事都会发生的。
这些年来,在云南和上海之间来回跑,永辉也曾渴望过艳遇,也曾希冀像电影和小说中那样,座位对面恰好有个美貌的姑娘,然后发生一系列浪漫而充满激情的故事,最终经过了解熟悉相好起来。可他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幸运。像今天遇到苏小安,对他来说,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也还是头一次遇见容貌姣好的姑娘如此主动地接近他,信赖他。说真的,当苏小安刚提出要他帮助看箱子时,永辉真想和她开个玩笑,对她说:我刚和你相识,你就不怕我扛着箱子下车去但永辉终究没有说出口来。他觉得他还没和苏小安熟悉到可以开这样玩笑的地步。可这件事实在没有多少诗意,相反地,永辉始终怀着戒备的心理,隐隐地有些担心。
躺在铺位上,眼睛瞅瞅自己装满了普洱茶饼的拉杆箱,又定睛望着苏小安托他看住的那只硕大的箱子,永辉忍不住又一次猜测,这么大的箱箱里面,装的是啥子呢?
说是帮助人家看箱子,其实也就是尽一个责任罢了。熄灯以后的硬卧车厢,走动的人不多,列车员说了,这一节车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到上海的,从半夜到天亮,没一个乘客换票下车。可不知为什么,永辉就是睡不着,苏小安的脸,老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不是个呆子,苏小安的美貌和能干,是稍一接触就能感觉到的。她对永辉露出的明显的好感,永辉也是感受到了的。要不,她不会那么大胆地就把偌大一个装满货的箱子交给他这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看管。车站上,列车行进中,广播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提醒旅客,不要托不相识的人看管你的行李物品嘛。
也许永辉的钱赚得不多,也许永辉始终没有一个固定工作的身份,不招期盼安定的上海人喜欢,连妈妈亲自陪同他去相亲,都遭到冷遇。长得相貌堂堂的永辉至今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年岁在长上去,他身边的伙伴,卢晓峰已经结婚了,操办了简朴的婚礼。小俩口去新、马、泰旅游了一趟。跑到缅甸去的盛天华早和他名义上的姐姐马玉敏好上了,两个人出双入对地走来走去,连他们自家的父母都不避讳。美霞出落得亭亭玉立,走到哪儿都吸引着男孩的目光,不怕没人追,愁的是追她的人、缠她的人太多了,不晓得选择哪一个好?
现在就是永辉和有腿疾的思凡没有女朋友了。思凡是因为身体原因,成了老大难。而他呢,都说他是几个娃儿中长得最俊的,一表人材,时常也有女孩向他表示好感,就是没个像模像样的对像。说他不想吗,那是假的,他想,做梦也想,但这种事情,真像人们说的,光是想是想不来的,还要靠缘。
那么,今天这事儿,他和苏小安之间,算不算缘呢?苏小安个儿高高的,十分出挑,和同样高大英俊的永辉在相貌上是很般配的;况且,她也在做生意,志同道合,以后挑明了讲,他们之间一定会有共同语言。并且看得出,无论是从苏小安的眼神还是她的为人,都能看出,她是有主见、有能力的。只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为何如此大胆,买不到卧铺票,就敢混进卧铺车厢呢?这个第一印像,令永辉就生疑,就没好感。不过,要不是她混进卧铺车厢,永辉也就不会认识她了。这么一想,永辉似乎又自嘲般笑了。
火车摇晃着车厢在“的嘎的嘎”地疾行,永辉脑壳里东一个念头,西一个猜测,始终在琢磨着苏小安,她这会儿挤在哪个硬座车厢里呢,一个年轻轻的姑娘,挤在拥挤的硬座车厢里熬一夜,实在也是很辛苦的,不是为了生意,不为赚钱,哪个愿受这样的罪?她那箱子里果真装的都是货吗,万一、万一是犯罪的东西呢,不知咋搞的,永辉脑壳里还跳出了在报纸上读到的一个情节,一个杀人犯,把人杀了以后分尸,装在箱子内,送上列车,自己悄悄溜了。遇上这种事,那不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嘛。
怎么可能,虽是胡思乱想,永辉也觉得自己的疑心太重了,有着苏小安那么一双眼睛的姑娘,怎么可能卷进可怕的凶杀案。
要是、要是她这箱子里装的是违禁物品呢,云南到上海来的那些毒犯,不是经常坐的这趟列车嘛。不是说,边境地方三万元一斤的毒品,有办法带到昆明,就是十万块一斤嘛。而昆明十万块一斤的毒品,只要带到上海,那就是三十万元嘛。有一回,永辉还在疾驶的列车上,看到机敏的乘警当场逮住几个毒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