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讲起为什么会突然跑回家来,讲着讲着,讲到那一夜大几乎淹没保
房,而吴大中企图侮辱我的时候,我失声大哭…
爸爸的睛瞪直了,光是
烟,
廉价的劳动牌,一边
一边咳嗽。他听完了,什么话都没说,以后的四天里也始终没提这事。只在临走那天夜间,给我留下个月的生活费时,多拿
了十五块钱,嗓音沙哑地说:
“校的同志说,陆朝龙虽是公社副主任,明目张胆地开后门,怕也难办。”
爸爸皱皱眉:“大年夜不到,他不会回来的。”
陆朝龙所在的宽桥公社,年年都有招工名额。特别是市区的宾馆、饭店,每年总要到他们那儿招收服务人员,指定要姑娘,五官还要端正一的。如果能转
到市郊的宽桥公社来,一两年内
上海,那是没问题的。
我心里仍对哥哥老大不满,人家有正经大事要同他商量,他倒请个人上门一趟,丢下十块钱就算完事。不过想到陈谷康同哥哥毕竟是两个连队的,也许并不熟悉,我也不便多说了。
“那现在…”
爸爸和我之间,只剩一层窗纸没
破了。就让我主动
破吧,省得爸爸为难:
“办法倒有一个,就看你愿不愿意。”
我早猜着了。爸爸一谈这个话题,我就猜到了。但我沉默着,我在忖度,也许,这并不是校的同志主动跟爸爸谈的,而是爸爸托人找的门路。
“你看呢?玉苏。听你讲过那一番遭遇,我考虑,你再回贵州歇凉寨去,不合适。”
“没有。没有回信不更说明他要回来嘛。今天不来,可能是买不到船票,可能是到他值班。”
“等哥哥回来,一起商量。”
什么开销啊,要买米、买菜、买油、买煤球、买盐、买酱油,平时爸爸和哥哥回上海来,大概都是到打“游击”并不在家煮饭吃的,家里啥都没有,啥都得买。我剋得很
,样样东西算计着买,十块钱还是一下
就光了。幸好爸爸的汇款很快到了,不几天,在崇明前哨农场的哥哥,也给我寄了二十块钱。我一下
成了个“大富翁”在上海混一两个月没问题了。
“那他节为啥不回来?”
“爸爸,有什么办法转到市郊来呢?”
接着,爸爸又说了陆朝龙的意思,他无意在宽桥公社的范围内找对象,他还是希望在市区找,即使市区的姑娘不愿意,哪怕是市区去
队的也可以。
陈谷康倒混得不错,当副排长了。他说,只等他爸爸的问题一朝解决,他的
节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跟我谈起了陆朝龙。他说这是
校一位同志主动提及的,这陆朝龙是那位同志的亲戚,说他本来也是上海人,上山下乡的时候,他走的是“自寻
路”的
队落
路,他所在的公社就在黄浦江对面,摆渡到浦东,坐公共汽车半个小时就到了,甚至比在闵行上班的工人还方便一
。更主要的是陆朝龙下乡后表现突
,又有当地的亲戚提携,两三年间,已当上了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是全公社最年轻的
,前程远大。
“碰到那个替你垫车票的同学,把钱还他。”
爸爸在吃年夜饭的时候提起这个人,我很。果然,随后几天里,他侃侃而谈,把陆朝龙的情况彻底地给我介绍了。
“但愿…”
“值班吧。每个连队规定了必须留下多少人,要不,整个农场就走空了。”
“会的。我特地写了信去。”
年初四那天,中学里的同班同学陈谷康倒找上门来了,他说他同哥哥都在前哨农场,两个连队挨着,棉
地接棉
地,只隔着一座桥。他说是哥哥请他来的,给我捎来十块钱,要我过了
节多住些日
再走,他力争在节后回来。
“那就没办法了。”
“要有办法,爸爸当初也不会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月底,爸爸回来了。两年不见,他成了个老,两鬓染霜,动作迟钝,说话低声下气的,脸也在
校晒得黑红黑红。
角那些成扇状展开的鱼尾纹,像刀刻上去的一般。
我真恨哥哥,过节他也不回来,我两年回家一次,他都不愿回来同我团聚。这一
我不得不佩服爸爸,他毕竟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儿
,早知
哥哥不会回来了。
可我仍然非常俭省,甚至可以说是吝啬。匆匆忙忙逃离歇凉寨,连件替换的衣裳都没有。一回到家,我就翻箱倒柜。抄家之后,从十九号大院二号小楼搬到瑞仁里的,就是一只被柜,一只箱。翻了半天,总算翻
了几件故世的妈妈当年穿的半新的衣服。在家里,我就穿这些旧衣裳。上街时我才换上穿回来的那
。好在我也不常
去,不像那些回沪后聚在一起的知青们,有空就
去逛
路,到一家一家去串门。
“他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