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拣我?”
女人便是这样,你推拒,她;到你有了相当兴趣,她便吊起来卖。
我往后一看,那对情侣早已仙
死,忘却人间何世,正思量要不要惊动鸳鸯,以壮胆
。如
已楚楚低
。
向窗外。夜风拂着,她鬓发丝毫不
。初见面时,我第一
瞥到的,是她的秀发,以喱膏悉数蜡向后方,万分帖服——看真
,啊,不是喱膏,也许是刨
胶。她那直直的
发,额前洒下几
刘海,哪里是最时髦的发型?
本是过时。还有一
宽旗袍,还有,她叫如
。还有,她完全不属于今日的香港。我甚至敢打赌她不知
何谓一九九七。赔率是一赔九十九。
她又一笑。开始卖她的客手段:“你帮我的忙,我自把一切都告诉你。”
“到了吗?在屈地街下车,中间一个坑。四间大寨,四大天王,我便是当年倚红楼红牌阿姑——”她凄凄地,竟笑起来。
“你已经知这样多了,不拣你拣谁?”
“如,我什么也不晓得。我是一个升斗小市民,对一切历史陌生。当年会考,我的历史是H。”
“所以你与他一见钟情?”
这女鬼缠上我了!真苦。只见一面便缠上,那男人,什么十二少,看来更苦命。
我恐怖地瞪着她,等她回话。
“去的时候,我二十二岁。等了很久,不见他来,捺不住,上来一看,原来已过五十年。”
奇怪,我渐渐不再恐惧,寒意消减,代之是好奇:“你那十二少,是怎样的人?”
“十二少——”她心底微,未语先笑“他是南北行三间中药海味铺的少东,眉目英
,细致温文…”
“什么是会考?”
“你不会害我?”
“你放过我吧!”
“我为什么要害你?”
“——如,”我艰辛地发言“请你放过我。”
“我下车了。”
“不会考可以吗?”
“那是一群读了五年中学的年青人,一齐考一个试,以纸笔作战争取佳绩。”
她不答。
我看看前塘西
国的阿姑,温柔乡中,零沽
笑。——当然,结婚是批发,当娼是零沽。我也有
同情她。
我忽联想起取壮男血
以保青
的艳鬼:“——我俩血型又不同。”话刚
,但觉自己语无
次,我摇摇
坠地立起来,企图摆脱这“
”
为免她看不起,我侃侃而谈:“会考之后,我读了两年预科,然后在大专修工商理,现任报馆广告
副主任——”
“——我有心相帮,若力有不逮,毫无结果,是否保证没有手尾?”
“可以。但不参加会考,不知什么好。结果大伙还是孜孜地读书考试。考得不好,女孩可报名参选香港小
,另寻
路,但男孩比较困难。”
老天,还没到屈地街呢。只是在一个俗名叫“咸鱼栏”的区域。电车又行得慢,直到地老天荒,也到达不了目的地似的。我急如锅上小蚁,惟一的愿望是离开这电车。
“啊,那真麻烦!”她竟表示同情“我们那时没什么选择,反而认命。女人,命好的,一生跟一个男人;命不好,便跟很多个男人。”
“咦?”她轻啐“我又不是找你。”
“谁说我会考不好?”我不能忍受“我只是历史不好,其他都不错。”
后来我觉自己无聊极了。那么市侩,且在一个鬼面前陈述学历与职位,只是以免她看不起。说到底,我不是好汉。我痛恨自己。
她不知自哪儿取胭脂,轻匀粉脸,又沾了一
。一时之间,我闻到二十多年来未曾闻过的香味。
“你会考不好,怎么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