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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dao元活chu殡
天津卫的买卖家多如niumao。两家之间只要纠纷一起,立时就有一zhong人钻进来,挑词架讼,把事闹大,一边代写状子,一边去拉拢官府,四chu1奔忙,借机搂钱。这zhong人便是文混混儿。
混混儿是天津卫土产的痞子。历来分文武两zhong。武混混儿讲打讲闹,动辄断臂开瓢,血战一场;文混混却只凭手中一支笔,专替吃官司的买卖家代理讼事。别看笔mao是ruan的,可文混混儿的mao笔里藏着一把尖刀;白纸黑字,照样要人命。这文混混之中,ba尖的要数刘dao元。
买卖家打官司,谁使刘dao元的状子谁准赢,没跑。人说,他手里的笔就是判官笔,他本人就是本地人间的判官,谁死谁活,全看他笔下的一撇一捺了。可是他决不guan小店小铺的事,只给大买卖写状子。大买卖有钱,要多少给多少。他要是缺钱,也用不着去借,只要到大买卖门前,往门框上一靠,掌柜的立时就包一包钱,笑嘻嘻送上来。那些武混混儿们来要钱,都是用爬tou钉打嘴里把自己的嘴ba子钉在门框上,不给钱不算完。那模样龇牙咧嘴,鲜血直liu,真把人吓死。但人家文混混儿刘dao元决不这么干,他倚在门框上的神气,好赛闲着没事晒太yang。只要钱一到手,扭shen就走,决不多事。这便是文混混儿的这个“文”字了。
刘dao元有钱,不买房置地,不耍钱,不逛窑子,连仆婢也一概不用。光gun一个人,一直住在西门外掩骼会北边的一个院子,由两个徒弟金三和ma四伺候着。赚来的钱,吃用之外,全都使在义气上了。他走在路上,只要听到谁家在屋里哭哭啼啼,说穷dao苦,或者穷得打架,便一撩窗子,一把钱哗哗啦扔进去。掩骼会那一带,不少人家受过他的恩惠。可谁也不敢当面谢他;你谢他,他不认账,还翻脸骂你。
要论混混儿的xing子,不guan文武,全一个混样。
一天,他忽把两徒弟金三和ma四叫到跟前说:“师傅我今年五十六,人间的事看遍了,yin间的事一点也不知dao。近来我总琢磨着,这人死后到底嘛样?我今儿有个好主意,我装死,活着chu一次殡,我呢,就躲在棺材里,好好开开yan。可我人在棺材里,外边事不能料理,就全jiao给你们俩了。听着!你们俩王八dan别心一黑,把我钉死在棺材里!”
金三灵又快,ma四笨又慢。金三说:“哪能呢,师傅要是完了,我俩还不如一对丧家犬呢。师傅!您的主意虽好,可人家死人,都得累七作斋,至少也得七天。您哪能天天躲在棺材里?那里边又黑又窄又闷,您受得住?再说您要是急着吃东西、急着拉屎怎么办?我的意思,棺材摆在灵堂上是空的,您人藏在后院那间堆东西的小屋里。后院绝对不准人去。吃喝一切,我俩天天照样伺候您。等到chu殡那天,你再往棺材里一钻。至于那棺材盖儿,哪能钉呀,您还得掀开一点往外瞧呢!”
刘dao元笑了。说:“你这王八dan还真灵,就这么办吧!”
跟着,天津卫全知dao大文混混儿刘dao元死了。还知dao他是半夜得暴病死的。于是刘家门外贴chu讣告,家内设了灵堂,放棺材,摆牌位,还供上那支大名鼎鼎的判官笔,再请来和尚,chuichui打打,作斋七天。来吊唁的人真不少,门口排成长龙,好赛大年夜卞家开粥场。
刘dao元藏在后院小屋里,有吃有喝,还有个盆,能够拉niao,倒蛮舒服。金三一直在前边盯着应酬,ma四不时跑来向师傅送个消息。开tou,刘dao元很是得意。心想自己活着时威风八面,人“死”后一样神气十分。可是两天过后,一寻思,有点不对,那些给他打赢官司的大掌柜们,怎么一个没来;没名没姓的人倒是蜂拥而至。是不是来看热闹来的?这些人平时走过他家门口,连扭tou朝里边瞥上一yan都不敢,此刻居然能登堂入室,把他这个大混混儿日常的活法,看个明白。ma四说,tou年里叫他一纸状子几乎倾家dang产的福顺成洋货店的贺老板,这次也来了。他大模大样走上灵堂,非但不行礼,却“呸”地把一口大黏痰留在地上。随后,任嘛稀奇古怪的事全来了。
作斋的第四天,一条大汉破门而入,居然还牵着一条狼狗进了灵堂。进门就骂:“姓刘的,你一死,借我那十条金子,叫我找谁要去?你不还我钱,我就坐在这儿不起来。”他真的就坐在堂屋中央一动不动。占着地界儿,叫别人没法进来行礼。金三ma四从来没见过这汉子,知dao是找茬儿讹钱来的。上去连说带劝也没用,只好动手去拉,谁料这汉子劲儿奇大,一拳一个,把金三ma四打得各一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