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服從紀律,怕一旦弄到對不起這樣崇高偉大
的黨。說實話我是不慣將身許人,幼年要我叫俞家義父義母就千難萬難,其后亦
不肯在郵局定終身,現在雖做了國民黨中央委員,我亦自己看看不像個黨員。
我原來于知求其必至,于事求其必達,還比他人認真,如我看錯了七七事變
,以為它不會擴大的,及后竟擴大了,我有一年半載切切在心,非到找出了當初
觀察錯誤之故,不肯罷休。又如我在汪政府,終也沒有過一刻兒玩忽,卻是每每
思前想后,他人未憂我先憂。雖然如此,我的性情卻又是對于理論乃至于天下事
的成敗有一種灑然。而且彼時我一面仍敬重托派,一面卻在南京做官,于自己的
思想的衝突彷彿是對之不求甚解,好像陶淵明的讀書。
彼時我自己也說不明白,單是漸漸覺得無產階級革命好像不對,我雖一直不
喜史大林派,而且現在我是跟汪先生在做和平運動,但毛澤東宣佈放棄階級鬥爭
,單是像民兵一樣的抗戰,似乎比托派更有世俗的好。而如此我乃更茫然了。是
和平對抑是抗戰對,這樣的問題我倒還不甚措意,我所弄不明白的是和平或抗戰
的基本,即革命的問題。
在那一段期間,我把學得來的東西都丟開,回到了世俗人們的各式各樣的想
法,糊塗也罷,幼稚也罷。一次我冒冒昧昧的問汪先生、“和平建國豈不就好,
為甚麼要加上反共?延安今已宣佈放棄階級鬥爭,我們似乎不值得強調反共了?”我亦不過是這樣的問問,其實並沒有卓見,不料汪先生即刻臉上變色,斷然道
、“共產黨無論做甚麼,都是決不可信的!現在我們與重慶爭中華民國的命運于
一線,即在于反共或被共產黨所利用!”但我聽了仍將信將疑,多半不以為然。
我又一次向汪先生說、“和平運動要以東南沿海城市的民族產業資本家為基
層,如此來組織可好?”我這話實在可笑,簡直不像是我說的,那是北伐國民黨
里的新派以資產階級鬥爭無產階級的想法,我說時連自己亦不相信,汪先生聽了
當然不納。如今回想起來,汪先生總要算得待我好,我雖說錯了話,他亦不使我
難堪。
還有一次是我與周佛海說起,我道、“我們如今實際只有和平政府而無和平
運動,我們應當發動民眾團體,如工會農會學生會婦女會商會公廠聯合會等,使
和平運動革命化。”周佛海卻道、“革命又怎樣革法?我說實話,民眾團體又有
甚麼用!”佛海是共產黨過來人,凡從共產黨脫退的,提起革命與民眾團體就反
胃。他的話我當然也不佩服。
可是民間這些年來把革命這個字聽厭了,我便亦厭見林柏生的文章里加進革
命的話,他無非是迎合汪先生罷了。那麼中華民國的一代大事到底將是怎樣的呢?我是后來從離開了汪先生之后在武漢,又后來汪政府覆滅后我逃亡在溫州,纔
弄明白了是民間起兵,而結果是人民解放軍來做了我的相知與佐證,我雖也欣喜
,但是著實咨嗟。我之所以竟能弄得明白,倒是多靠早先那一段的糊塗,那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