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文化人揭櫫科學與民主為圖騰,不可說忠君,其實民主的品最低,在科學裏也不通用。民主在今日,惟因與產國主義的量的與統計的
法相結,所以還在得勢而已。今日在電視上看英女皇加冕二十五年紀念式典,想着英國沒有了英皇,將會是怎樣的寂寞。英皇是親政的,底下有議會制度,是君主立憲政治,可見也不是提著一個君字就不可以的。何況中國向來還有比議會制好百倍的朝廷制度,天
親政,而是無為之治。
中國之君與西洋的不同,西洋的是權,中國的是位,人君即了位,萬民之位亦皆定了。這“位”是像書法裏的與繪畫裏的位置,比數學還更是絕對的。有了位就心都安了,天地萬
也都是信實的了。權力是實的、社會的,這位卻是無的位,若是人世之尊,有這個位,天下就都清平了。人君在位,是一切的見證,亦是今生我
人有意思的見證。這個思想
情,
于中國文學中。你不能想像古來無論李白杜甫及什麼人,把他忠君這一點來
去了。連一般小民也說皇家雨
恩,與王法條條不容情。
再講忠君的文學。
宋詞尚是士的文學,作者有士的自覺,最代表的是晏殊,其小山,謂先大人詞未嘗為兒女
語。非不涉女人,而是以士的自覺看女人之正之
。至元曲作者,則宁是自儕于俳優,小說如三國演義、
滸傳、西遊記,是
自茶店說書人,羅貫中、施耐庵、吳承恩潤
寫成之,自以為不是士所應
的。曹雪芹寫紅樓夢,也自居于為士者的經世文章之外。這個事實,在中國文學史上台有一個重大的問題。
忠君
我們要與自然素面相見,不蔽于科學,不蔽于民主。而且有時禮樂文章亦會是蔽,如李后主,宋徽宗,如日本后鳥羽院的藝術境界。所以李賀、李義山、溫筠的詩詞不及李白蘇軾的貴。文章是寫的神的言語,與萬
的言語。好文章是寫的言語之始。所以文章是祭師之事,是士之事,就在于有此自覺。
辛亥革命已是士的覺醒,而五四運動反來說要取消士,像西洋一樣。西洋是沒有士的。如此五四的文人,當然也沒有禮樂文章的自覺了。五四的新詩,只屬于民間風謠,上面沒有士的禮樂文章來教化,所以不久就變成惡化,不然即是退萎了。當時周作人的文章,與后來張愛玲的文章,亦只是如同民間風謠。
再來說士。
原來中國祭政一體的傳統,文章屬于天官太史,文章是士之事,作者有著禮樂文章的自覺,以前是王官省察民間的風謠,后來亦一直是士以禮樂文章教化民間的風謠。士對文章的這種強烈的自覺,貫徹于昭明文選,至歐陽修蘇軾皆然,而被其教化的中國民間風謠,連茶店說書與戲曲在內,亦為世界上其他任何民族的民謠與戲劇所不及。
否定了對現實的自然界的新知識。宋儒講理氣(天理與氣數)原是有對易經的新發見,其先陳搏邵康節是家,以之開拓了對大自然的新的說明方法,其傳卻在朱
。可是后之宋學者,收縮為只講天理與人
,易經是讀朱註,而宗程傳,程頤的易傳是以人理糊沒了大自然,后來儒生又包辦了科舉,他們對現實的自然界疏隔的程度,到了對現實的世事亦迂腐無知。而自此,士遂無復文章了。
理學上與天文學上的新發見,可以使人因它以為興,但是以
理學與天文學的科學方法與數學方法則不是以建造新思想的。
中國的舊小說亦在世界上他無倫比。但是明清以來的儒生,因為迂疏,對現實的自然界的知識無新鮮與歡喜,士無復文章,讀書人寫小說,可比是偷私情,偶一戲為之,可以很好,但是失了禮樂文章的自覺的教化,久后就難為,紅樓夢之后就不再有好小說了。至清末民初,惟崑曲平劇尚好,因戲曲是藝,可以傳授,非如小說的不可傳授。但太久遠沒有上面禮樂文章的自覺為教化,終于連到戲曲也要敗壞的,話劇的趣時與平劇的改造就是這個敗壞。
文明的新思想是因一個興字而悟得,是自己生成的,不是用方法可以被建造的。詩經“桃之夭夭”,只是因它為興,而你若把桃之夭夭來切題,那就離脫了之于歸了。五四時西洋文學原只是借它為興,而
到當真要來西洋文學化,遂離脫了中國現代化的本題了。興不是比,更不是賦,民間起兵是興,而把它來比成賦成階級鬥爭,中共禍國之
,追本溯源,還是因為五四時文化界要向西洋文學看齊。西洋文學裏是沒有興的,所以大家都對詩經說的一個興字無知了。文章一失,如秦失其鹿,革命云云,政治云云,跟著文章.一齊都失了。
宋儒及科舉八對現實的自然界閉鎖,把文章也喪失,遂反激起了五四的新文化運動。但是以為用科學就可以來對應自然界,用民主就可以來代替士,這就大錯了。
所以我也能了解基督徒對基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