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中国的事情很难说，人事，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或者说，规矩在人心。有句话，叫事在人为。谁升谁不升，更多的比的是背后的关系，就象一个段说的：有关系就没关系，没关系有了关系也就没有关系。中国语言内涵丰富，这些话你要翻译给老外听，不搞得他云里雾里才怪，但对于任何一个在官场或商场上混过的中国人来说，上就能领悟个中三味。

据说是齐白石的门外弟，诗书画印均有极造诣，而尤以治印为最。名贵的章料加上风神隽的书刻，真是相得益彰，何其乐虽不以文人客自居，面对这两枚极灵的小石儿，内心竟也忍不住叫起好来。

问题是，何其乐原先对李明启的事并不上心，李明启虽然多次找过他，他能敷衍也就敷衍了，所以，也就不知李明启现在面临的是一什么态势。何其乐初步分析，觉得李明启这次升副社长可能不大，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大的力气，这样心急火燎地想通过他攀上跟陆书记的关系。

在这之前，何其乐还真没有站在李明启的立场上考虑过，他的事应该从哪里手才能事半功倍。何其乐对柳絮的态度和对李明启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很乐意帮柳絮，而且只要一答应她，就会不遗余力。对李明启呢？他真的不想揽什么事，能躲就躲了。他的这态度，李明启应该是知的，可他老兄却象没事似地一如既往地情，好象料准何其乐有一天终会过意不去。这一天还真的来了，何其乐尽量不去想那印章，却忍不住这样想：既然是同门师兄，如果只是顺人情，为什么不呢？

何其乐怕自己喜形于，便清了清嗓，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慢悠悠地说：“瞧你这帽给我带的。海风书记的字当然没有说的，我那字，浮得很，象爪抓的，本没。”

首先，李明启送的这两枚田黄，堪称极品，可遇不可求。但作为礼，它同时也是可以换算成人民币的。一两田黄一两黄金还是老早以前的说法，作为不可再生的资源，又于一个玩字画玩古玩的盛世，田黄的价格可是日益见涨，象这一寸半见方的，每一枚没有五六位数是拿不下来的。从雅

何其乐真要把那份礼收下，会有一些心里障碍。

这时李明启已经退回到对面的沙发上，何其乐看了他一，觉得跟他的关系一下近了许多。

什么是顺人情？就是各方面条件成熟了，只需要在某个环节上一推波助澜或画龙睛的工作，就能到渠成，讲究的就是顺势而为，四两千斤。从反面说，叫压死骆驼的最好一稻草；从正面说，叫烧时从九十九度到一百度的最后一把火。

李明启说：“你就别谦虚了，现在能写几笔的人可不多了，你的字都能海风书记的慧，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底。书法艺术太奥，不是一般的俗人得懂的，相信我，你的字钤上这印，正所谓红绿叶，宝好鞍。”

这应验了一句话，所有的人都是喜被奉承的，不喜的只是奉承的方式。换一说法，李明启恭维的是何其乐本人，而不是他所的位置派生来的附加值，这就等于给足了面。面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很难说得清楚，但有一可以肯定，人们对于给自己面的人，总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好。

夸你的字写得好就不同了，那是一属于你个人的技能和本领，跟职务、份、地位无关，何其乐在官场上也混了几年了，可是骨里还多少残留着文化人的小浪漫或小意气，他听不得诚心诚意的表扬，而他认为李明启送这么一份礼给他，真的是动了心思。

何其乐思想上的转折，是在一秒钟发生的，这是一个光灿烂的上午。

何其乐把手放在锦盒上，将之往外面推了推。他想通过这个动作向李明启传递一个信息：他们下面的谈话跟前的这份礼必须撇开。

何其乐摇摇，笑笑说：“惭愧惭愧”边说边把两枚印章放回到锦盒里。

在何其乐这样的位置，这机会倒也不少。除此之外，如果需要勉别人，或者需要勉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何其乐会慎之又慎。也就是说，他不会为了帮李明启而去求别人，欠别人的情，也不会为了李明启的事而不惜损坏自己的利益和形象。在这个前提下，能帮则帮，无异于广结善绿。能帮不帮，则不近人情。再说了，李明启要是真的能当上报社的副社长，他那条线上的关系，就完全可以拿来用，多层关系多条路，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何其乐表面上很严肃，心里还是兴的，不是因为李明启向他了送礼，而是因为李明启送的这份礼确实很到位。其实，每个人都是希望被别人肯定、被别人捧、被别人求的。当然，何其乐也不是别人一给自己帽就沾沾自喜的那人。何其乐并不缺乏帽，但他平时得到的那些赞扬或者恭维，往往太直白，太麻，而且还往往跟他的份有关，如果陆海风的秘书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那个人也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听到那些形形的恭维话、漂亮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就不是顺人情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