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来,亲吻起那只鞋。
她在他上方弯下身,把两手放在他的肩头,用那么深沉的目光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他呆着一动不动。
“啊,我们还是不要更改你已经做了的事吧!”她喊道。“现在我无法再恢复以前那种思维方式了。只有放弃你,我才能够爱你。”
他渴望地向她伸开双臂,但她却退缩了。他们依然面对着面,被她这句话制造的距离分开了。这时,他的怒气勃然而起。
“那么是博福特?他要取代我的位置?”
随着这句话冲口而出,他也做好了准备,等待一场怒火迸发的回答,他倒会欢迎为他火上添油。然而奥兰斯卡夫人仅仅脸色更苍白了些,她站在那儿,两臂垂挂在身前,头略前倾,就像她平时思考问题时的样子。
“他正在斯特拉瑟斯太太家等你呢,干吗不去找他?”阿切尔冷笑着说。
她转过身去摇了摇铃。女佣进来后,她说:“今晚我不出去了,通知马车去接西格诺拉-马西哑去吧。”
门关上之后,阿切尔继续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她说:“何必做这种牺牲呢?既然你告诉我你很孤单,那么我没有权力让你离开你的朋友们。”
她那湿润的眼睫毛下露出一丝笑意。“现在我不会孤单了。我孤单过,害怕过,但空虚与黑暗已经消逝了。现在,当我重新清醒过来之后,我就像个小孩子晚上走进一直有灯光的房间一样。”
她的语气与神色仍然像一层外壳一样包围着她,使她处于一种不可接近的朦胧之中。阿切尔又抱怨地说:“我不理解你!”
“可你却理解梅!”
听了这句反责,他脸红了,但眼睛依然看着她说:“梅随时准备放弃我。”
“什么?在你下跪恳求她赶紧结婚刚过3天之后?”
“她拒绝了我;这就给了我权力——”
“啊,你让我明白了这个字有多丑恶,”她说。
他非常厌烦地转过脸去,他觉得仿佛挣扎了好几个小时攀登一块陡峭的悬崖,现在,当他奋力到达顶峰时,他的手又把不住了,他又一头扎向黑暗之中。
假如他再次把她搂到怀里,他会轻而易举地驳倒她那些观点,然而,她神色态度中那种不可思议的冷漠,以及他对她的认真所产生的敬畏,使他依然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后他又开始恳求了。
“假如我们像现在这样,以后事情会更糟——对每个人都更糟——”
“不——不——不!”她几乎是尖叫着说,仿佛他把她吓坏了。
这时从院于里传来一阵了零零的铃声。他们没听见马车停在门口的声音,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用惊异的目光对视着。
只听外面娜斯塔西娅的脚步声穿过了门厅,外门打开,随即她拿着一封电报进屋,交给了奥兰斯卡伯爵夫人。
“那位夫人见到花非常高兴,”娜斯塔西娅说,一面抚平她的围裙。“她还以为是她先生送的呢,哭了一阵子,还说他乱花钱。”
女主人嫣然一笑,接过信封。她把电报拆开,拿到灯前。接着,等门又关上之后,她把电报递给了阿切尔。
电报注明发自圣奥古斯丁,寄给奥兰斯卡伯爵夫人,里面写道:“外婆电报成功,爸妈同意复活节后结婚。将致电纽兰,兴奋难言。爱你,谢谢。梅。”
半小时之后,阿切尔打开前门的门锁,在门厅桌子上他那一堆笔记和信函顶上,他见到一个类似的信封。信封里的电报也是梅-韦兰发来的,电文如下:“父母同意复活节后周二12点在格雷斯教堂举行婚礼。8名伴娘。请见教区长。很高兴。爱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