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夜，他嘴里一阵剧痛，使他惊恐哆嗦。那个可怕的奇迹几分钟后重演一次，快天亮时又来了一次。第二天，维拉里雇了一辆车，去十一区的一家牙科诊所。大夫替他掉了那颗大牙。在那要关，他不比别人胆小，也不比别人镇定。

他正这样恍恍惚惚时，枪声抹掉了他。

书柜里有一安德里奥利评注的《神曲》。于些许好奇和烈的责任，维拉里开始阅读那煌煌著；他晚饭前看了一歌，然后严格照顺序细读了注释。他认为地狱里的苦难不是不可能或过分的，他没有想到但丁已把他打最后一层地狱，在那里乌果利诺不停地用牙齿啮咬着卢其埃里的脖。

大红墙纸上的孔雀似乎会引起纠缠不清的梦魇，但是维拉里先生从没有梦见由密密匝匝的活鸟组成的怪异的凉亭。天亮时，他总是一个背景相同、但细节各异的梦。维拉里和另外两个人握着手枪闯他的房间，或者在他从电影院里来时袭击他，或者三个人都成了那个推他的陌生人，或者沉地在天井里等他，见了面却好像又不认识他。梦快结束时，他从床柜的屉里掏手枪（他确实在屉里放了一把手枪），朝那些人发。枪响把他吵醒，但那始终只是一个梦，在另一个梦中那些人重新袭击他，在第三个梦中他不得不再次把他们打死。

另一夜，他从电影院回家，觉得有人推撞。他心火起，但又到隐秘的宽，转过脸去看那个冒犯他的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对方一惊，结结地歉。那是个个的年轻人，黑发，边有个德国型的女人；维拉里那晚再三思索，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两个人。但是他在家里蹲了四五天才敢上街。

能太荒唐，便把它排除了。在遥远的过去（使他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他怀着不顾一切的，曾向往过许多东西；那烈的愿望招来了男人们的憎恨和一个女人的情，现在却不想某些特殊的东西了：只希望能持续，不要结束。黛茶味，烈烟味，天井地上越来越长的影。

7月里一个朦胧的早晨，陌生人的在场（不是他们开门的声响）惊醒了他。在幽暗的房间里，他们显得很大，面目在幽暗中却模糊得奇（在恶梦中一直比现在清晰得多），他们虎视眈眈，一动不动，耐心等待，仿佛手中武的重量压弯了他们的视线，阿列杭德罗·维拉里和一个陌生人终于找到了他。他个手势，让他们稍候，然后朝墙翻过，仿佛想重新睡。他这样，是为了引起杀他的人怜悯，还是因为承受一件可怕的事要比没完没了地想像它、等候它轻松一些，或者——这个可能也许最大——设想那些杀手只是梦中的景象，正如他在同一地、同一时间多次见过的那样？

这幢房里有一条老狼狗。维拉里同它上了朋友。他用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和记忆所及的小时说的一些乡村方言同狗说话。维拉里试图只顾前，不回忆过去，也不考虑将来；对他说来过去的回忆比展望将来更没有意义。他隐约觉得过去是构成时间的质；因此时间很快就变成过去。有时候，他的厌倦像是一幸福；那时候，他的心理活动不比一条狗复杂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