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背过身去了。乐果听出话里的话,停下剪刀,感觉到脸上的颜色变了。傅老师正和孔老师、小沈老师说一件什么事,但傅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了,抬起头,大声说:"前天晚上看电视了吧?"林克冷冷地说:"现在的电视有什么意思。"傅老师反驳的嗓门越发大了,说:"你没看,那天晚上公安员去抓鸡,笑死人了。"高老师倒了一杯开水,不以为然地说:"这还不是常有的事。"傅老师站到办公室的中间来,一边比划一边描述裙子和拉锁的事。高老师喷出一口水,说:"真的?"林克说:"别信她,电视上怎么会放这种东西?"傅老师丢开孔老师和小沈老师,重新叙述了一遍,重新比划了一遍。林克不看她,只是用毛巾擦手。小沈老师证明说:"是这样的,我也看见的。"林克说:"逗你玩玩的,我什么不知道,那个女的我还认识呢。"林克的话超出了这句话应有的效果,办公室很突然地阒静下来,所有的眼睛竟一起盯住林克了。乐果的余光看见林克的尖头皮鞋在身边走动,林克说:"是个日本姑娘,叫松下裤带子。"话一脱口,屋子里就大笑,乐果愣了一下,也跟上去笑。这时候老校长背着手慢踱过来,笑着说:"这么开心,是不是林克老师又在说我笑话?"这一问大伙又笑。林克说:"我怎么敢,校长你问问乐果老师,我什么时候说过人家的坏话了。"傅老师忙着接上来,说:"不怪林老师,是我惹的事。"乐果脸上的肉早就笑累了,僵在脸上看上去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肉笑皮不笑。老校长瞥了她一眼,走上去一步,用身子把乐果挡住了。傅老师拉住老校长的胳膊,兴致正浓,又重头讲起。校长低着头,很开心的样子,耐心听。傅老师把"松下裤带子"的故事也讲了一遍,老校长点点头,笑着说:"电视我也看到的,又严打了。没有一两年那些女人是出不来了。""上课,上课了上课了。"老校长丢下话,适时而退。林克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有了七八分数,骂一声"老狐狸"。傅老师说兴未尽,回头说:"你们怎么啦?怎么校长一来都哑巴了?屁也放不出一个。"林克斜一眼乐果,没好气地说:"这里的屁股静悄悄。"
冷战在继续。苟泉和乐果在回避。故意回避的东西往往是生活的中心。这个中心现在就摆在苟泉和乐果的面前: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婚姻从来就不是恋爱的结果,只是后续。它和恋爱是完全异质的东西。恋爱只是当事人双方的事,但婚姻不一样,婚姻和当事人在骨子里反而远了,它只是当事人的容器,是当事人奉献给他人的视觉形态。婚姻保证了当事人在法律上为别人而活,要解除它,对别人就得有所交待。离婚无足轻重,离婚的原因才是别人的生活风景。
苟泉和乐果对离婚的原因都无法启齿。只有冷战。也叫分居。
但吃饭是个大问题,有孩子,就必须有人尽义务。好在有那么多年的婚姻基础,默契还是有的。一、三、五乐果承担了,苟泉则捡起二、四、六、日。谁承担家务谁就是当天的主人,可以对女儿说"快点吃"或"做作业去"这样的话,另一位则要沉默,免得一唱一和,太亲近,弄得没脸没皮的。做主人往往是熟悉的,但乐果和苟泉对做客人的日子都不适应。尤其是吃饭。自己拿着碗到人家的锅里去装饭,很尴尬,有点像行乞。晚上则要省事得多,电视机不开了,苟泉看书,乐果打毛线。看什么书乐果不知道,毛线是谁的苟泉也不管。苟泉就知道乐果在打毛线,而乐果只晓得苟泉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