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节

在消失般的幽静里，我再次听到那个陌生女人的呼唤声：“杨飞——”

我睁开yan睛环顾四周，雨雪稀少了，一个很像是李青的女人从左边向我走来，她shen穿一件睡袍，走来时睡袍往下滴着水珠。她走到我面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我的脸，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我shen上的睡衣，她看见已经褪se的“李青”两字。然后询问似的叫了一声：

“杨飞？”

我觉得她就是李青，可是她的声音为何如此陌生？我坐在长椅里无声地看着她，她脸上chu现奇怪的神se，她说：

“你穿着杨飞的睡衣，你是谁？”

“我是杨飞。”我说。

她疑惑地望着我离奇的脸，她说：“你不像是杨飞。”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左yan在颧骨那里，鼻子在鼻子的旁边，下ba在下ba的下面。

我说：“我忘记整容了。”

她的双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我掉在外面的yan珠放回yan眶里，把我横在旁边的鼻子移到原来的位置，把我挂在下面的下ba咔嚓一声推了上去。

然后她后退一步仔细看着我，她说：“你现在像杨飞了。”

“我就是杨飞，”我说“你像李青。”

“我就是李青。”

我们同时微笑了，熟悉的笑容让我们彼此相认。

我说：“你是李青。”

她说：“你确实是杨飞。”

我说：“你的声音变了。”

“你的声音也变了。”她说。

我们互相看着。

“你现在的声音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说。

“你的声音也像是一个陌生人。”她说。

“真是奇怪，”我说“我是那么熟悉你的声音，甚至熟悉你的呼xi。”

“我也觉得奇怪，我应该熟悉你的声音…”她停顿一下后笑了“也熟悉你的呼噜。”

她的shenti倾斜过来，她的手抚摸起我的睡衣，摸到了领子这里。

她说：“领子还没有磨破。”

我说：“你走后我没有穿过。”

“现在穿上了？”

“现在是殓衣。”

“殓衣？”她有些不解。

我问她：“你那件呢？”

“我也没再穿过，”她说“不知dao放在哪里。”

“你不应该再穿。”我说“上面绣有我的名字。”

“是的，”她说“我和他结婚了。”

我点点tou。

“我有点后悔，”她脸上chu现了调pi的笑容，她说“我应该穿上它，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然后她忧伤起来，她说：“杨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我看到她shen上的睡袍还在滴着水珠，问她：“你就是穿着这件睡袍躺在浴缸里的？”

她yan睛里闪烁chu了我熟悉的神se，她问：“你知dao我的事？”

“我知dao。”

“什么时候知dao的？”

“昨天，”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前天。”

她仔细看着我，意识到了什么，她说：“你也死了？”

“是的，”我说“我死了。”

她忧伤地看着我，我也忧伤地看着她。

“你的yan神像是在悼念我。”她说。

“我也有这样的gan觉，”我说“我们好像同时在悼念对方。”

她迷惘地环顾四周，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指指雨雪后面的那幢朦胧显现的陈旧楼房，她定睛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曾经记录过我们点滴生活的那tao一居室。

她问我：“你还住在那里？”

我摇摇tou说：“你走后我就搬chu去了。”

“搬到你父亲那里？”

我点点tou。

“我知dao为什么走到这里。”她笑了。

“在冥冥之中，”我说“我们不约而同来到这里。”

“现在谁住在那tao房子里？”

“不知dao。”

她的yan睛离开那幢楼房，双手裹jin还在滴水的睡袍说：“我累了，我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

我说：“我没走很远的路，也觉得很累。”

她的shenti再次倾斜过来，坐到长椅上，坐在我的左边。她gan觉到了摇摇yu坠，她说：“这椅子像是要塌了。”

我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着，shenti绷jin了，片刻后她的shenti放松下来，她说：“不会塌了。”

我说：“好像坐在一块石tou上。”

“是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