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节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父亲杨金彪固执地认为我的亲生父母把我遗弃在铁轨上是想让我被车lun碾死，为此他常常自言自语：

“天底下还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这个固执的想法让他格外疼爱我。自从我离开铁轨来到他的怀抱以后，就和他形影不离。起初的时候，我在他xiong口的布兜里成长，第一个布兜是李月珍feng制的，是蓝se的；后来的布兜是他自己feng制，也是蓝se的。他每天chu门上班时，先是将nai粉冲泡后倒入nai瓶，将nai瓶sai进xiong口的衣服，贴着tiao动的心脏，让自己的ti温为nai瓶保温。然后将我放进xiong前的布兜，肩上斜挎着一只军用水壶，shen后背着两个包裹，一个包裹里面sai满干净的niao布，另一个包裹准备装上涂满我排xiewu的niao布。

他在铁dao岔口扳dao时走来走去，我在他的xiong前摇摇晃晃，这是人世间最为mei好的摇篮，我婴儿时期的睡眠也是最为甜mi的，如果没有饥饿的话，我想自己也许永远不会在这个父亲的怀抱里醒来。当我醒来哇哇一哭，他知dao我饿了，就会伸手摸chunai瓶，sai进我的嘴ba，我是在yunxinai瓶和父亲的ti温里一天天地成长起来的。后来我饿醒后不再哇哇哭叫，而是伸手去摸他xiong前的nai瓶，这个动作让他惊喜不已，他跑去告诉郝qiang生和李月珍，说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

我父亲与我的成长默契pei合，他知dao我什么时候是饿了，什么时候是渴了。我渴了，他就会打开水壶喝上一口，然后嘴对嘴慢慢地将水liu到我这里。他向李月珍声称，他能够分辨chu我饥饿声音和口渴声音之间的细微区别。李月珍将信将疑，她只能an照时间来判断自己女儿的饥饿和口渴。

他在铁路上行走时，闻到xiong前发chu一阵臭味时，知dao应该给我换niao布了。他就在铁轨旁边蹲下来，把我放在地上，在火车隆隆而过的响声里，用草纸ca干净我的pigu，给我系上干净的niao布。再用铁轨旁的泥土简单清理掉脏niao布上的屎niao，折叠后将它们放进另一个包裹。下班回到家中，把我放到床上后，就用fei皂和自来水清洗脏niao布。

我们的家是距离铁轨二十多米的一间小屋，家门口上上下下晾满了niao布，仿佛是一片片树叶，我们的家就像是一棵张开片片树叶的茂盛树木。

我是在火车隆隆的响声和摇晃震动的小屋里成长起来的，稍微长大一些，就在父亲背上继续成长。父亲xiong前的布兜变成了背后的布兜，背后的布兜也在慢慢长大。

我父亲心灵手巧，他学会自己裁feng衣服和织mao衣。他上班时同事们见到他都会忍不住笑chu声来，因为他背着我一边行走在铁路上一边织着我的小mao衣，他手指动作已经熟练到不需要yan睛去看。

我学会自己走路以后，我们手拉手了。周末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公园游玩，在公园里父亲会安心放开我的手，跟随着我到chu1luan跑。我和父亲心有灵犀，我们两个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时，只要父亲的手向我一伸，我不用看就gan受到了，我的小手立刻递给他。

回到铁轨旁的小屋后，父亲就会十分警惕，他在屋子里zuo饭时，我想在屋外玩，他就用一gen绳子连接我们两个，一tou系在他的脚上，另一tou系在我的脚上，我在父亲划定的安全区域里成长。我只能在家门口晃dang，每当我看见火车驶来忍不住向前走去时，就会听到父亲在屋子里警告的喊叫。

“杨飞，回来！”

我寻找的小屋chu现了，就在两条铁轨飘扬远去之时。瞬间之前还没有，瞬间之后就有了。我看见年幼的自己，年轻的父亲，还有一位梳着长辫的姑娘，我们三个人从小屋里走chu来。我的容貌似曾相识，父亲的容貌记忆犹新，姑娘的容貌模糊不清。

我的童年像笑声一样快乐，我一点也不知dao自己正在毁坏父亲的人生。从我降生在铁轨上以后，父亲的生活dao路一下子狭窄了。他没有女朋友，婚姻遥不可及。父亲最好的朋友郝qiang生和李月珍夫妇给他介绍过几个对象，虽然事先将我的来历告诉女方，以此说明他是一个善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