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我一个人享用,还将由你来享用。
这段时间,我完全泡在一堆近代的文史材料之中。不仅是为了写论文,还因为我对这段历史本身就有浓厚的兴趣。
我一直认为,从戊戌变法到义和团运动,这短短的三年时间,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关键时刻。然而,戊戌变法的失败和义和团运动的兴起,中国的现代化就像黄河在河套地区绕了一个大大的几字形的弯。此后的一百年里,戊戌变法的思路受到了压抑,而义和团运动的思路却大行其道。这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大悲剧。
直到今天,义和团式的偏执和疯狂,依然深入在许多国人的思想和情感之中。
有一个真名叫方是民、笔名叫"方舟子"的家伙,号称"无所不知"、"可以和你讨论几乎所有领域的问题"的"网络天才",说了一句名言:"爱国是一种爱情,爱情这玩意很难做理性分析,不好多问为什么。"
在我看来,这是白痴和疯子的呓语。爱国与爱情绝对是不同的。一个有理性的人,在"爱国"之前,非得多问几个"为什么"不可。早在八十年前当"五四"运动中,陈独秀就说过:"我们爱的是人民拿出爱国心抵抗被人压迫的国家,不是政府利用人民爱国心压迫别人的国家。我们爱的是国家为人民谋幸福的国家,不是人民为国家做牺牲的国家。"
不作理性分析的"爱国"是可怕的,不仅有可能毁灭自己,也有可能毁灭国家。义和团式的"爱国",让中国在现代化的进程中至少倒退了二十年,这难道不是"害国"吗?
爱国不是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的。
假如我是一个德国人,我绝不会热爱纳粹帝国。我将向公然反对纳粹暴行的神学家朋霍菲尔靠拢,甘当他行刺希特勒时的助手。在希特勒的统治下,宣称最"爱国"的都是盖世太保们,而我宁愿跟朋霍菲尔一样被冠以"叛国罪"处以绞刑。
假如我是一个苏联人,我绝不会热爱斯大林帝国。我会向写作《古拉格群岛》的大文豪索尔仁尼琴靠拢,甘当替他收集整理资料时的助手。在斯大林的统治下,宣称最"爱国"的都是克格勃们,而我宁愿跟索尔仁尼琴一样被冠以"叛徒"的恶名驱逐出境。
假如我生活在晚清时代,我绝不会热爱大清王朝。我会向"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的秋瑾女侠靠拢,甘当为她磨刀的"革命军中马前卒"。在慈禧太后的统治下,宣称最"爱国"的都是李莲英和袁世凯们,而我宁愿跟秋瑾一样被冠以"大逆"的罪名斩首示众。
我还想继续追问:生活在三个时代的夹缝中的鲁迅先生,究竟爱哪个国家呢——是大清帝国,是北洋政府,还是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对这三个庞然大物,鲁迅先生好像都不喜欢。那么,鲁迅是"卖国贼"了?
据说,"方舟子"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后来还喝了洋墨水,得了洋学位。他定居在美国富裕的加利福尼亚,谈起热爱中国来却"头头是道"。(生活中美国的华人,往往给国内的人以最爱国的印象。但我总是纳闷:既然这么爱国,你们为什么不回来呢?是要打入敌营十八年?)虚伪是一种不能原谅的品质。我从此人身上可以看出:"奴在心者",绝非墨水和学位所能改变。
有的人,天生就是奴才和白痴,自己却毫不自知,还老以为自己是天才。由此,我想起一个小笑话来:疯牛病横行地球的时候,两头牛一边吃草一边聊天。公牛忧心忡忡地对母牛说:"现在疯牛病很厉害,我们千万不要染上了。一染上,我们立刻就会被主人杀掉,死无葬身之地。"母牛白了公牛一眼,义愤填膺地说:"你说的真稀奇,我们是骆驼,骆驼不是牛,怎么会得疯牛病呢?"
方舟子先生的处境跟这头母牛一模一样。
不过,网络上有白痴,也有不少真正的天才。这些天才的思想和天才的文字,真是让人拍案叫绝。今天晚上,我在网络上浏览到了两篇"陆祀寓言",写得妙趣横生,背后的意蕴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其中一篇是《替皇上出气》:
有一只苍蝇听说,皇上在京城里受尽了洋人的气,不是洋人见了皇上根本不下跪,就是洋人指责皇上将臣民随便抓去杀头违反国际公约,而皇上则吭唧吭唧地回不出一个屁,只能忍气吞声。
这苍蝇就气不忿地嗡嗡:反了,反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它立即收拾行囊,准备上路,要到京城里去替皇上出气。
一只蚊子也颇有同感,飞来问苍蝇:"你到京城里要怎样替皇上出气呢?"
苍蝇说:"我给他们洋人的饭菜里下蛆,让他们都得传染病,看他们还敢藐视咱们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