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深又长的天河。”
“两道!”我喊“可没有过两道天河!”
星星索…星星索…星星索…太阳和月亮所在的地方,无始无终地唱着一首船歌。
七岸
十几年中,总是她来看我,我却从没到她住的那间小屋里去过。到那儿去要上一百级楼梯,要在许多子弹一样的目光中摇着我的车。这车肯定会在那儿给她闯祸。
其实,人间有双重的天河。
如今她远在异乡,只身漂泊。
在最后一个夏天的最后一个晚上,她费尽心机要满足我多年的愿望:让我看看她住过的小屋,让我记住小屋里的全部陈设。一道长满青苔的土岗旁,有一座红色的小楼。她把我的车推上土岗,指给我看一个白杨遮掩的窗口。
“明天就只剩下它离我最近。”
“不过,别忘了它的主人。”
夜色浓重的时候,她把我的酒杯斟满,跑下土岗。黑暗里我数着她的脚步。
忽然那个窗口灯火辉煌,窗帘象舞台的帷幕般轻轻启开。十二个方格后面,她端着一面镜子走来走去。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她的小屋,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与我一千次梦见过的相差不多…
时钟敲过十下,我们如约举起酒杯,这时候我从那面镜子里看见,她的屋门被粗暴地推开…幕落了,灯熄了。玫瑰色的酒中映出浩渺的天河。
星星索…星星索…木桨打着水波。明天,她将远离故土;我将摇着车在岸边守候,地老天荒时据说也会干涸。
八雨中的陌生人
黄昏像一群不会叫的飞蛾,纷乱的白光在苍茫里游来游去。夏天只剩下不可挽救的记忆。墙根下的野草,把疯狂结成种子,精心地埋进土里。
空中淅淅沥沥地哼着一支歌:天上的星星为什么像地上的人群一样拥挤,地上的人群为什么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疏远…反反复复只这两句。
我的车蹲在窗前,似对我说:“出去走走吧,我们俩。”我不知道去哪儿。“走吧,不管是哪儿。”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别问为什么,只管先去。”
它驮我走进秋雨。“这下好些了吗?”“就算好些了吧,兄弟。”
湿漉漉的路面上反映着五彩的灯光,灯光中晃着无数五彩的人形。
什么是幻觉?不过是视觉所不能证实的听觉,和触觉所不能证实的视觉吧。照理说,你完全能够走过去和任何一个陌生人拉拉手或干脆扑在他怀里哭泣,以证明一切都不是幻影;但是你不敢。不敢就是不能。
我坐在雨地里,到深夜。
一个汉子晃悠悠走来,播散一路酒气,走近了站住,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他把我也当成了醉汉。确实,夜静更深在这路边淋雨的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