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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的秋雨(3/4)

层层干裂的木椽中飞出来那苍凉的叫声像一支古老的哀歌,绵长、凄惋,使人想起遥远的过去;想起古驿道,想起古战场,想起送寒衣的孟姜女和被焚毁的阿房宫,想起刀耕火种、骨针石斧,甚至想起满天飞翔的恐龙…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好像不过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存在。我走近她了。我看见布满在她脸上的深深的皱纹和褐色的老人斑。她似乎是在笑着。她身旁停着一辆很旧的竹制婴儿车,车里面放着一把笤帚、一个口袋和一个柳条簸箕。干裂的柏子落了一地。

我走到了她身旁。这肯定是她。从那张瘦削而苍老的脸上,我又看见了大勇的影子;宽阔的额头,总是像在微笑的孩子气的嘴。大勇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了。她没有注意到我。一缕夕阳的残光照到她脸上,她把爬满青筋的手举到额前,遮住阳光,依然那么专注地望着。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儿有一个儿童运动场:一群孩子正尽情地游戏,笑着、叫着、追逐着…转椅飞转,像一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秋千高荡,像一只只彩色的气球放上了秋空…像是一幕幻景,像是上帝丢落的一片春光。

我们也曾那样。孩子的心都一样。孩子的心里只有春光。他们那红红绿绿的衣裳像是故意对着断壁残垣炫耀,他们吵吵嚷嚷的笑声像是存心向这秋风残照挑战。童心是美好的,可惜他们早晚要长大;春光是美好的,可惜这世间不会没有阴冷的秋雨。他们知道么?他们怎么会知道。

她发现了我。“您也喜欢孩子?”她对我说。

“我也是。”她又转过脸去,朝儿童运动场上望着,说:“操心、受累、担多少惊怕,可花多少钱你买不来个情愿不是?”

原来是为这个!“离儿童运动场不远有一片老柏树林。”“你怎么知道她会在那儿?”“可能在那儿,她常常在那儿。”“干什么?”

“你忘了,她给人家看了一辈子小孩儿,供大勇上的大学。”当时我还不明白杨潇这话的意思。“她还在看小孩儿?”“不,她聋了。”忽然,她拍着腿大声笑了起来,指着前面想要说什么。却又咳嗽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手指的地方,一个蒙上了眼睛的男孩子正搂住了一个小姑娘。我呆呆地站在她身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潇的小女儿昨天晚上问我,能不能从外国给她寄一个“茹比克立方块”来。“一定。”我说。如果大勇还活着,他也早该有儿女了…

“看哪,您快看!”她双手捧住额头,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声中带着喘息和痰音。然后又急忙抬头去望,似乎生怕放过了更精彩的场面。“您快看,快看哪…”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看见了一架高高的云梯,看见了寒光闪闪的长矛…“您快看,快看哪!”我看见了绿色的柳条帽,看见了红色的臂章,看见了宣誓时紧握的拳头…“您快看,快看哪!”…那已破旧的婴儿车里站着一个咿呀学语的男孩子,车边坐着一个怀着希望的母亲…婴儿车里站着别人的孩子:男孩子、女孩子、女孩子、男孩子…老保姆颤巍的手,颤巍巍的童谣…童年的大勇扒在母亲的背上;少年的大勇在阔野上奔跑;青年的大勇在灯下拉着计算尺…母亲老了,老了!“头发白了,背驼了,看一眼膀阔腰圆的儿子,脸上露出舒心的笑…”

您快看,快看哪!“我看见了赤子殷红的血,看见慈母被骗的心…赶紧离开!我应该把钱交给她,然后赶紧离开!但我却依旧木然地站着。

老柏树又摇落了几颗柏子,无声地落在土地上。有一颗挂在了她的头发上,她没有觉到。大约她是以为“酒逢知己”了吧,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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