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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小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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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小记

年龄的算术,通常用加法,自落生之日计,逾年加一;这样算我今年是四十五岁。不过这其实也是减法,活一年扣除一年,无论长寿或短命,总归是标记着接近终点;据我的情况看,扣除的一定多于保留的了。孩子仰望,是因为生命之囤满得冒尖;老人弯腰,是看囤中已经见底。也可以有除法,记不清是哪位先哲说过:人为什么会觉得一年比一年过得快呢?是因为,比如说,一岁之年是你生命的全bu,而第四十五年只是你生命的四十五分之一。还可以是乘法,你走过的每一年都存在于你此后所有的日子里,在那儿不断地被重新发现、重新理解,不断地改变模样,比如二十三岁,你对它有多少新的发现和理解你就有多少个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时我曾到一家街dao生产组去zuo工,zuo了七年。———这话没有什么mao病,我是我,生产组是生产组,我走进那儿,zuo工,七年。但这是加法或减法。若用除法乘法呢,就不一样。我更迷恋乘法,于是便划不清哪是我,哪是那个生产组,就像划不清哪是我哪是我的心情。那个小小的生产组已经没有了,那七年也已消逝,留下来是我逐年改变着的心情,和由此而不断再生的那几间老屋,那年月以及那些人和事。

那是两间破旧的老屋,和后来用碎砖垒成的几间新房,挤在密如罗网的小巷shenchu1,与条条小巷的颜se一致,芜杂灰暗,使天空显得更蓝,使得飞起来鸽子更洁白。那儿曾chu1老城边缘,荒寂的护城河在那儿从东拐向南liu;如今,城市不断扩大,那儿差不多是市中心了。总之,那个地方,在这辽阔的球面上必定有其准确的经纬度,但这不重要,它只是在我的心情里存在、生长,一个很大的世界对它和对我都不过是一个悠久的传说。

我想去那儿,是因为我回到那个很大的世界里去。那时我刚在lun椅上坐了一年多,二十三岁,要是活下去的话,料必还是有很长久的岁月等着我。V告诉我有那么一个地方,我说我想去。V和我在一条街dao上住,也是刚从cha队的地方转回来,想等一份称心的工作,暂时在那生产组干着。我说我去,就怕人家不要。V说不会,又不是什么正式工厂,再说那儿的老太太们心yan儿都ting好。父亲不大乐意我去,但闷闷地说不chu什么,那意思我懂:他宁可养我一辈子。但是“一辈子”这zhong东西,是要自己养的,就像一条狗,给别人养就是别人的。所有正式的招工单位见了我的lun椅都害怕,我想万万不可就这么关在家里并且活着。

我摇着lun椅,V领我在小巷里东拐西弯,印象中,街上的人比现在少十倍,鸽哨声在天上时jin时慢让我心神不定。每一条小巷都熟悉,是我上小学时常走的路,后来上了中学,后来又去“串联”又去“cha队”又去住医院…不走这些路已经很久。过了一棵半朽的老槐树是一家汽车房的大宅院,过了大宅院是一个小煤厂,过了小煤厂是一个杂货店,过了杂货店是一座老庙很长的红墙,跟着红墙再往前去,我记得有一所著名的监狱。V停了步说到了。

我便tou一回看见那两老屋:尘灰满面。屋门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场,就是日后盖起那几间新房的地方。秋光明媚,满地落叶金黄,一群老太太正在屋前的太yang地里劳作,她们大约很盼望发生点儿什么格外的事,纷纷停了手里的活儿,直起腰,从老hua镜的上缘挑起yan睛看我。V“大妈、大婶”地叫了一圈,又仰tou叫了一声“B大爷”房ding上蹲着一个老tou,正在给漏雨的屋ding铺沥青。

“怎么着爷们儿?来吧!甭老一个人在家里憋着…”B大爷笑着说,louchu一嘴残牙。他是在说我。

应该有一首平缓、shen稳又简单的曲子,来pei那两间老屋里的时光,来pei它终日沉暗的光线,来pei它时而喧闹与时而疲倦。或者也可以有一句歌词,一句最平白的话,不jin不慢地唱,反反复复地唱,便可呈现那老屋里的生活,闻见它清晨的煤烟味,听见它傍晚关灯和锁门的轻响。

我们七八个年轻人占住老屋的一角,常常一边干活儿一边唱歌。七年中都唱过什么,记不住也数不清。如今回想,会唱歌中,却找不chu哪一句能与我印象中那老屋里缓缓liu动的情绪符合。能够符合它的只应当是一句平白的话,平白得甚至不要有起伏,惟颤动的一条直线,短短的,不断地连续。这样似乎就在我耳边,或者心里,可一旦去找它却又飘散。

老太太们盼望这个小生产组能够发达,发展成正式工厂,有公费医疗,一旦干不动了也能算退休,儿孙成群终不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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