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芬芳的花瓣,轻轻散布在花坛上…”
老头儿也快会唱这支歌了。
那个一生下来就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要成为残废的孩子呀!干嘛一定要把他救活呢?当然,还有另外百分之五。可这是赌博,是对比太悬殊的赌博!是拿一个人的一辈子在赌博!为什么呀?为了满足父母的感情,就不怕把一个注定要受尽折磨的人带到世上来?!
老头儿站起来,朝那所产院走去。他想去求求那对年轻的父母:让那个倒霉的孩子安静地去吧,那才是人道。他想,王八蛋主义!
可我干嘛还活着呢?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想。
我不一样,我能顶得住,那个孩子可不见得行,老头儿想。
再说,我也有时候快顶不住了,他又想。
何必让一个人平白无故地来顶住那么多倒霉的事儿呢?说说轻巧。
过去,我是怕给我的亲人们弄得难受,我才活着,老头儿想。
我是半路残废的,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残废就去死,活着的人可怎么想?小时候,我们村儿里有个人就那么寻了死,活着的人都叹气…
主要是,大伙儿对我都不错,我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让他们说我没良心,他想。
有些事不那么简单,不好说…
可这孩子的事挺明白。他还什么都不懂呢,让他去吧,那是爱他。给他做件好看的衣裳…
老头儿走了很久才到了产院。他看见那个年轻的父亲站在走廊上。
“孩子怎么样了?”老头儿问。
“他不用再受折磨了。”年轻的父亲说。
“他好了?”
“他去了。不抢救了,他安静地去了。”
“…”“谢谢您,您说得对。”
那支歌叫: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老头儿想。
老头儿从心里感谢这个年轻的父亲,可老头儿的心突然又象是被撕碎了;他看见年轻父亲的眼里闪着泪光。老头儿眼里也一样,他也喜欢孩子,是孩子都喜欢。他觉得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个年轻父亲的心。他坐在年轻父亲的身边。
他们都不说话,望着落雨的天空。雨丝在路灯下闪光,密密地编织着爱的轻纱,或是爱的罗网。
老头儿忽然想起了那只青铜的公牛。他把牛放在年轻父亲的腿上。
“你看,这家伙多精神。”
年轻的父亲点点头。
“是挺壮的。”
“横劲儿!嗯?给你吧。”
“不,我不要。”
“拿着。”
“我不要。”
“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