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十九

有人说过：xing，从繁zhi走向娱乐，是一zhong进步。但那大约只是动wu的进步，说明此一门类族群兴旺已不愁绝zhong。若其再从娱乐走向艺术，那才能算是人的进步吧。

是艺术就要说话，不能摸摸索索地寻个乐子就完事。xing的艺术，更是以一zhong非凡的语言在倾诉，在表达，在祈祷心灵shenchu1的mei景。或者，其实是这mei景之非凡，使凡俗的roushen禀领了神采。当然，那mei景如果仍然是wu质的，你不妨就浑shen珠光宝气地去行你的事吧，但那mei景若是心灵的团聚，一切饰wu就都多余，一切wu界的标牌就仍是丑陋的遮蔽，是心灵隔离的后遗症。心灵团聚的时刻，你只要上帝给你的那份财富就够了：你有限的shen形，和你破形而chu的爱愿。你颤抖着，试着用你赤luo的shen形去表达吧，那是一个雕塑家最纯正的材料，是诗人最本质的语言，是哲学最终的真理，是神的期待。不要害怕羞耻，也别相信yindang，爱的领域里压gen儿就没它们的汤喝。任何奇诡的xing的言词，一旦成为爱的表达，那便是魔鬼归顺了上帝的时刻…谴责者是因为自己尘缘未断。

什么是纯洁？我们不因roushen而不洁。我们不因有情而不洁。我不相信无情者可以爱。我倒常因为看见一些虚伪的标牌，媚态的包装和放大的凛然，而看见yindang。yindang不是别的，是把上帝寄存于人的财富挪作它用。

二十

但是，喂！这一位铁生，你不是在把爱和爱情混为一谈吧？你不是在把它们混淆之后，着意地夸大男女私情吧？

问我吗？我看不是。

而且谁也别吓唬人，别想再用人类之爱、民族之爱或者祖国之爱一类的大词汇去湮灭通常所说的爱情。那样的时代，史铁生和我都经历过。是那样的时代把爱情贬为“男女私情”的。是那样的时代，使爱情一词沾染了贬意，使她无辜地背上了狭隘、猥琐一类的坏名声。tao用一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句话吧：不能用贬低个人的爱愿来确认人类之爱的崇高。

完全没有不敬仰人类之爱（或曰：博爱）的意思，个人的爱情正在其中，也用不着混为一谈。如果个人的爱情可以被一个什么东西所贬低、所禁迷，那个东西就太可能无限地发育起来，终于有一天它什么事都敢干。此一铁生果然愚顽，他竟敢对一首旷古大作心存疑问——“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疑问在于这后一抛。这一抛之后，自由到底还剩下什么？但愿所抛之wu不是指爱情的权利或心中的爱愿，只是指一位juti的恋人，一桩预期的婚姻。但就算这样，我想也最好能有一zhong悲绝的心情，而不单是豪迈。不要抛得太liu畅。应该有时间去想想那个被抛者的心情，当然，如果他（她）也同样豪迈，那算我多事。其实我对豪迈从来心存敬意，也相信个人有时侯是要zuochu牺牲的。不过，这应该是当事人自己的选择，如果他宁愿不那么豪迈，他应该有理由怯懦。可是“怯懦”一词已经又是圈tao，它和“男女私情”一样，已经预设了贬抑或否定，而这贬抑和否定之下，自由已经丢失了理由（这大约就是话语霸权吧）。于是乎，自由岂不就成了一场魔术——放进去的是鸽子，飞chu来的是老鹰？

二十一

这一个愚顽的人，常在暮se将临时独坐呆问：爱情既是这般mei好，何以倒要赞誉它的止步于1对1？为什么它不能推广为1对2、对3、对4…以至于n对n，所有的人对所有的人？这时候我就围绕他，像四周的黑暗一样提醒他：对了，这就是理想，但别忘了现实。

现实是：心灵的隔离。

现实是人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实，因而偏离了上帝之爱的角度，只去看重人的社会价值，roushen功能（力量、智商、漂亮、潇洒），以及wu质的拥有。若非这样的现实，爱情本不必特特地受到赞mei。倘博爱像空气一样均匀shen厚，为什么要独独地赞mei它的一bu分呢？但这样的现实并未如愿消散，所以爱情脱颖而chu，担负起爱的理想。它奋力地拓开一片晴空，一方净土，无论成败它相信它是一zhong必要的存在，一zhong象征，一路先锋。它以其在，表明了亘古的期愿不容废弃。

博爱是理想，而爱情，是这理想可期实现的bu分。因此，爱情便有了超chu其本shen的意义，它就像上帝为广博之爱保留的火zhong，像在现实的qiang大包围下一个谛听神喻的时机，上帝以此危险xing最小的1对1在引导着心灵的敞开，暗示人们：如果这仍不能使你们卸去心灵的铠甲，你们就只pei永恒的惩罚。

那个愚顽的人甚至告诉我，他听chu其中肯定这样的意思：这般mei好的爱愿，没理由永远止步于1对1。——我不得不对他，以及对愚顽，刮目相看。

二十二

所以，残疾人（以及所有的残缺的人），怎能听任爱情权利的丢失？怎能让爱愿躲进荒漠？怎能用囚禁来解救囚禁，用无言来应答无言？

诚实的人你说话吧。用不着多么高shen的理论来证明，让诚实直接说话就够了，在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