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柏慧，如今能像你和我一样坦然jiao谈、不断回忆的人，世上还有多少？

我们已经放弃了对彼此的苛求，只是真诚地jiao谈。

海chao徐徐漫过，它把小茅屋、putao园，把整个大地都覆盖了…我们偶尔想起已经消失和必将消失的一切，对这无法诠释的神秘就会泛起恐怖，睁大一双求助的yan睛。我看着你，shen知：这目光与十年前是多么不同啊。我一遍遍地想象你现在的样子，想不chu。

你好吗？愉快吗？你一定…我承认那个小提琴手与你分开之后，我有一阵真是高兴。以前我听到你夸他是"天才"，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他的假toutao、凸起的小腹，我看了都有些气愤。现在你又是你自己了。可现在你正是让人特别担心的时候。

我甚至想劝你回到柏老shen边，但那同样是一zhong折磨。你会孤独的，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与他们在一起。既然如此，那么你就自己吧。

小提琴手是你初中时的同学。记得过去我忍不住就要说他几句坏话。当时他的小腹还没有凸起，只是那yan睛凸得太厉害。这样的yan睛据你说是mei的，而在我看来空空dongdong，没有什么内容。这双yan睛转向你时有一层浮起的光亮，让人想起一zhong鱼；而转向我就立刻尖利利的。

他难得一笑，无能而又自负。这就是我过去的印象。

可现在呢？我多么怀念一起坐在剧场里的那份gan觉。我既担心你，又为他难过。他的痛苦可想而知。你是绝对好的一个人…你多么mei丽。我仅仅因为你的mei丽也要充满了尊敬。mei丽是神灵赐予的，它多少也算是一zhong品质。在那座luan哄哄的城市里，你自顾自地mei丽着…

小提琴手这会儿像我们所有孤单的男人一样。谁来帮帮他呢？

没有爱，没有wei藉，还会有什么？我知dao他是shenshen依恋你的。你们结婚后我曾经看过一次他的演chu，突然发现他大为长进了，真正是沉入其中，如醉如痴。他像换了一个人。我一下就明白这是你给他的。帮助男人找回不知丢失在何方的激情，从来都是一个女人最了不起的地方。

你是ju有这zhong能力的。

可是你一下就消失在人海里了。

你是无可奈何的。我知dao你有多么善良。我想都不敢想过去。那时我太年轻，有那么多独特而shen刻的愤怒。我那样zuo，是想向你解释一生——不仅仅是关于你，而是关于这个世界、关于所有人的委屈…我这会儿想说的太多了，我由小提琴手的悲叹想起了很多很多。难dao人活得还不够苦吗？我们——所有的人——有什么理由再去背弃、离异、伤害？谁又理解一个人长长的委屈？

谁知dao我为什么愤怒？我怒不可遏。我那时曾shenshen地爱过你，可是我怒不可遏。在我请求谅解的今天，我又很容易想起十年前的激愤、想起我当时由于愤怒而浑shen颤抖…

我很牵挂你、也牵挂小提琴手。这个不让人chuan息一下的时代啊，对于好人，它的心chang是ying的。

我极想再去我的命运转折之地、你所在的那座城市走一次。我想好好地看一看那里的楼房和街dao、我过去的老师和朋友。可是我迟迟动不了shen。是什么让我如此踌躇、如此地心灰意冷？

见到"老胡师"了吧？我近来总是想念他。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我跟你说过，徐芾这个人wu很让我着迷。我不愿与其他人更多地谈论他，仿佛这只是我个人的、或某几个人的隐秘似的。其实关于徐芾为秦始皇采长生不老药，带三千童男童女东渡日本一去不归的故事，几乎无人不晓。大概也正因为这个传说的广泛liu布，才使这个人wu潜隐在了历史和真实的shenchu1。

我有时是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来探寻这个人wu的。我差不多已沿着秦王三次东巡所经过的不同路线走了一遍，到了他杀死几百人的琅琊台、他she1杀大海鲛的成山tou、他祭过的莱山月主词…《史记》作为最可靠的正史，也记载过"齐人徐芾"。这个人以及他的航海事迹看来是确凿无疑的。有人视他为一个伟大的使者、航海家，并将哥lun布与之相比，这并非牵qiang。但我觉得绝不仅仅如此。

我想弄懂他的诞生地——或者说他长期liu连生活过的这座城市——士乡城——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你对这座古城会gan兴趣的。它chu1于登州海角，从地图上看，这是一片大陆的边缘地带，小得不能再小，是cha进大海的一个犄角。它在秦灭齐以前属于齐国，秦灭齐之后则属于东夷边城。早在老铁海峡没有发生陆沉的时候，这儿的文化已经相当发达，chu1于东莱古国的中心地区，有最兴盛的渔盐业、炼铁术。到了齐国末期，随着当时的稷下学派著名人wu的东移，士乡城已经成为国内著名学士的汇聚地。一些最重要的人wu都在这儿访问、讲学，历史上有过记载的就有邹衍、韩非、淳于髡、荀子…

他们为什么要到登州海角来？

稷下学派又是一些什么人wu？

在秦王统一中国之前，齐国为"五霸之首"。当时的文化中心，chun秋时代在曲阜，战国时代就在齐都临淄。齐国都城临淄超过今天的临淄城二十多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