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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
这个大雪天的早晨我ding着一tou草屑去敲门。善良又贫穷的山民给我瓜干和糠饼。这也是他们一家的食wu。他们并不太多地追问我是谁、来自哪里等等,因为像我一样的liu狼儿大山里多极了。我吃过他们的东西就为他们zuo活:跟上男人到地里刨土、砌石堰,一天下来手就冻伤了。
那个冬天我的手冻破了,只要一活动手指就liu血。
chun天,由一hu人家的介绍,我又找到了一个干活吃饭的地方:采石场。它是一个三十hu人家的小村开办的,其实就是一个大石坑。先在山坡上用炸药炸开一个大缺口,然后就用凿子钎子撬开一条条青石,卖到山外去。这儿的活计苦极了,还常常要伤人。我一开始被指派扶钎,担心那高高飞扬的大锤如果稍微一偏,我的手、一截腕子也就完了。还好,那锤子每一次都落在钎上。
采石场上都是男人,他们乐呵呵的,只要没有伤着,个个都有说有笑。我从他们那儿听来那么多故事,有的故事至今难忘。故事被讲得bi1真,什么山鬼海怪,我一个人夜间老要惊吓而醒。我那时睡在牲口棚里,喂牲口的是个老tou,他只在半夜添草料时才过来转一趟。夜里牲口切切的咀嚼声多么安wei人哪。我gan激那些俊mei的大ma、忠厚的黄niu。有时月亮太亮了,我睡不着,一睁yan竟看到它们正停止了咀嚼,在凝视我!我忍不住走到它们跟前,两手拄着膝盖对视一会儿。
它们这才羞涩地转脸看看同伴,说:"佛!"
牲口棚是小chu村至为奇特的地方。我渐渐发现:不仅是我这样的人,还有一些半夜chu来遛达的猫、狗,其他的动wu,都说不定要进来一两趟。它们嗅着屋角的土,仰脖儿望望,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走开。有时它们轻松地、颠颠地穿门而过,只是为了让niuma散发chu的气息弄chu一个pen嚏而已…一天半夜,那个老tou刚刚来添过了草,接着就闯进一个tou发脏luan的小伙子。他猫似的yan睛会发光,耳朵比常人大chu一倍,似乎一直耷拉着,见了我躺在土炕上才振ting起来。他坐在旁边,脸埋在手掌中。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chu。
他的肩膀一chou一chou,原来在哭。我从微微月se下看chu他的肩tou尖凸,整个人瘦极了。他一声不吭,只是厉害地chou搐。我真替他难过,就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他仍然低着tou,却回手扯住了我的胳膊。接着他再也没有松开我的手,我都被他拧痛了。
"你是谁?你怎么了?"
他"哇哇"哭chu了声音,小声嚷叫:"我怎么办哪!我怎么办哪!我啊…"
他gen本不准备回答别人什么,只是抱jin我的一只手哭叫。
这样哭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cacayan睛走了。
还有一天,我刚入睡,门就被谁推开了。进来的人有五十来岁,是个满脸胡须,用一gen草绳系腰的男人。他盯我一yan,ma上转脸去看那些牲口。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我料定这是一个疯子。他从牲口槽旁摸到了一gengun子,举起来…我赶jintiao下炕去阻止。
他不理睬,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似的。他只guan举着gun子,对那些ma和niu一一威吓,训斥着:"你以为这就没人guan你了?"
"臭mei什么?早晚还不得服帖?""悠着点儿吧,谁的shen子也不是铁打的!""你又不是看不见,你这个狗东西…立定!"
他喊着,在槽前高抬tui走了一趟。我重新回到炕上时,他不知怎么又爬到了一匹青ma背上端坐,直直地ting起shen子…
我大约在采石场上干了一个冬chun。chun天来到了又要消逝。
山壑里摇动的野huaqiang烈地xi引了我。好像有个声音在喊我快些离开,到远方去——远方是哪里?不知dao,但一个男子汉总要到远方去啊!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丢掉了永远缠上我的那zhong凄凉伤gan。离开那个牲口棚时,最舍不得的就是那些沉默的伴儿,是一匹匹的大ma和一toutou老niu。我真的要走了。
告别了这个小山村,再到哪儿去?
不知不觉踏上了山脊。站在山巅,看着远chu1雾气下闪动的那片沟沟岭岭,我猛地想到了那个shen背一个硕大背nang的老师!
与山地老师的结识以及我们逐渐滋生的shen厚友谊,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纪念之一。他的学校原来筑在一座高山的半腰上——当年勉qiang整chu一片平场,就盖了一排排房子。这座学校离四周的村庄都不算近,但却连结了很多村庄。原来这所中学在县城,后来一个命令就迁到了大山shenchu1。
我shenshen喜爱着这个地方。
这儿到chu1是密密的黑松,闭上yan睛就可以听到呜呜的松涛声。溪水掩在guan木之中,当听到潺潺之声时,要趴下来拨开一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