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漂亮的姑娘，”她语气定地说“我儿很傻。”说罢，她把恺拉门，领到厨房里。厨房里的一个椭圆形的大浅盘里早已摆好了吃的，炉上还放着一壶咖啡。

苦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衣服也很讲究。要发的时候，她照了照镜，凝视自己的模样。比起当年迈克尔失踪的时候，她是不是看上去更漂亮了？或者，他会不会觉得她显老了，不再有引力了？她段长得更富于女人味了：她的更圆了，房更丰满了。据说，意大利人就喜这样的型。不过，迈克尔却总是说，他喜她那么苗条。其实，这一切都无关痛，迈克尔显然不愿意同她再保持任何关系了。要是他有意保持关系，那他在家这六个月里，肯定早就会向她打一声招呼。果然，她雇的那辆租汽车先是表示不愿意送她到长滩镇，后来她嫣然一笑，说她愿意付双倍里程费，才答应下来。租汽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从她上一次访问到现在，长滩镇林荫的风光已经大大地改变了。周围筑起了铁栏杆，安上了铁门。有一个穿灯笼、红衬衫上面罩着白上衣的男人，打开大门，来把从窗伸汽车看了看里程仪，给了租汽车司机一些钞票。恺看到司机拿到钱不但没有争执，还很兴。她下了车，走过林荫，了中心大楼。

她听到门开了，听到他的脚步声从门厅转向厨房里来了。他来以后，看见她同他母亲在一起。他显得无动于衷，然后微微地笑了一下，破裂的左脸扯得他无法大笑。恺只说了一声：“嗨，你好。”说得极其冰冷，却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座位，一下扑到他怀里去了，把自己的脸偎在他的肩上。他吻着她那泪横的脸，抱着她，一直等到她哭够了之后，才领她了门，上了汽车，一挥手让保镖，让她坐在自己旁，一溜烟把汽车开走了。泪把她脸上的脂粉冲刷得七八糟了，于是她索用手绢把还没有被泪冲掉的脂粉彻底去。

他们坐着汽车直奔纽约，双方沉默了好久。

“这，同我原来的意思相反，”恺说“可就是没有人告诉我，人家把你打成这个样了，”

“我在市区找了个地方，”迈克尔说“咱俩就到那儿去，行吗？要不，就到饭店吃顿饭，顺便也喝酒，行吗？”

“你取得学位了吗？”迈克尔后来问。

“是的，人家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他说。“这在纽约所有的报纸上都登过了，敢情你读报没有读到这类消息？”

“在我们家乡只能订阅《纽约时报》，”她说“我估计这样的消息可能登在第八十九版不显的地方了。要是我早就读到这样的消息，那我也会更早给你妈妈打电话。”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很奇怪，你妈妈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据她说话的语气，我几乎相信你就是杀人犯。在你还没有回家之前，我同她在一起喝咖啡的当儿，她才告诉我说，那个神经失常的人已经代了他的罪行。”

他否认自己是杀人犯，她到很轻松。她带着这轻松，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饿，”恺说。

“取得了，”恺说“我在我家乡的镇上教小学。人家找到了那个杀害警察的真正罪犯了吗？是不是因为人家找到了真正的罪犯，所以你才能够安全回家？

“迈克尔很快就要回来了，”她说“你这一来会使他喜望外的。

他回来了。她首先从厨房窗看见了他。一辆汽车停在门前，车上先下来了两个人，后下来的就是迈克尔。他笔直地站着同其中一个人在谈什么。他的侧面、左脸，她看得很清楚：他脸的左边裂了，凹下去了，活像洋娃娃的塑料脸不小心给踢了一脚。说起来也有稀奇，畸形的脸，在她的心目中却无损于他那潇洒的风度，但却动了她的心，她落泪了。她看到他转过要屋的时候，掏雪白的手绢捂着自己的嘴和鼻。

迈克尔沉默了一会儿。

“我会理解的，”她说。

考利昂太大亲自给恺开门.一见面就情地拥抱她，这是恺原来所没有料到的。然后，老太太又以欣赏的目光把恺上下打量了一番。

迈克尔放声大笑，自己用手摸了摸那被打坏了的左脸。“你的意思说的就是我的脸吗？这，没有什么。只是鼻窦有不舒服。如今我回来了，也许要把脸修整一下。过去的情况不允许我给你写信或用别的方式联系，”迈克尔说“这一你首先必须理解。”

她们坐了下来。老太太要恺吃饭，同时又以很大的兴趣问这问那。她到兴的是恺当了小学教师，她来纽约是要看看女同学、老朋友的，她目前也才二十四岁。老太大不断地，仿佛一切事情都符合她私下所定的规格似的。恺有心神不安，她只问答问题，而一儿也没有提别的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