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带地方有七个这样的商业，一周七天，商人们每天一个的赶集。他们大多麻布和革买卖，但在店铺里也售农民需要的各用品。饮业特别兴旺，比如，后沼镇一地，便有十多家饭馆。

各个村里也有类似情况，不过规模小些罢了。村里的青年们毕竟比较单纯、比较结实，而且不是人人都到外面去找路。村里的老人们甚至上了土地滁了自己的土地，他们还向镇民租土地，勤奋耕作。村里的人也长得魁梧些，不象镇上的人那样瘦弱。但是镇上的人看不起村里的人；比如，村里的人就不能染指商场的收；村里的农民几乎永远爬不上世袭领主的地位，甚至在教堂里，每逢过节的时候，他们都被穿时髦的镇民挤到后排站着。

饭馆业是镇上居民所从事的主要行业。大多数年轻人几乎在少年时期便离乡背井，到城市里，而且大多是到莫斯科去当饭馆的堂倌。

不过，在庄园里，母亲有一幢很大的宅。另外两家业主没有庄园，而在她买的那份产业上，宅园占了相当大一片地（十几俄亩），里面有一座房，一大片木林，一个面临广场的大的园（她曾经计划在它旁边盖一幢客店）。宅年久失修，大而无当，无论母亲怎样设法修补，加固，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夏季还可以勉居住，一到冬天宅里便冷得要命——有一年我们在后沼镇过冬（见第七章），实在受不了，最后只好搬账房，全家人挤在两个房间里住了两个月。院里，木林荒芜残败，既没有林荫小，也没有幽静的曲径。木林旁边的白桦林甚至叫人讨厌，因为白桦梢筑满了老鸦窠，鸦群从早到晚腾起一阵阵罕有的聒噪声，把人的声音完全淹没了。园也是荒芜破败的。也许，从前这里有过坛，这可以从散留在各的土堆得到证实，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这里只长野草，因为母亲认为不必恢复旧观。

①即一八六一年废除农制的改革。

①表示要向他行吻手礼。

不过，镇上的女人大多是漂亮的。她们不沉重的农活，丰腴、大，与其说她们是乡下女人，还不如说她们象城市的小市民。可是，她们多

总之，这座庄园是被弃置的，都表明：业主们只到这儿来逗留一个短时间。没有仆役，也没有家；没有家禽，也没有牲畜。母亲一来到这里，便打开门廊，虎虎打扫一下房间；可是她刚坐上车准备回家的时候，门廊又当着她的面锁了起来。有时候，特别是在冬天，母亲甚至本看都不看一宅，便歇在账房里，因为她对于宿一向是不讲究的。

说这话的原来是个后沼镇的农民，他还是在我小时候见过我，不知怎么现在还认得我。

他们在夏季割草期间，或者圣诞节谢期间有人举行婚礼时，回家来欧几天。这时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饭馆里的忙生活把这些年轻人累得疲力竭，也把他们带坏了。他们当中难得见到几个漂亮、壮的人；大多是些枯瘦、衰弱、瘪的人。特别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牙齿坏得一塌糊涂（老人们说“都是喝茶、吃糖、烟坏的！”），这往往成为送去服兵役的障碍。可是这个行业非常吃香，要改变也改变不了。要不然，只有当代役租农一途。

上面说过，镇上有好些财主——他们使镇上的生活带来了富裕、甚至阔绰的彩。有几位财主几万卢布的买卖，有的甚至在莫斯科开了店铺。但大多数农民是贫穷的，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在破旧的勉能住人的小屋里栖，完全被财主们踩在脚下。然而，即便是所谓一贫如洗的人，也撑着要图个面，他们惜男人的蓝布大褂和女人的缎坎肩，比珠还惜。逢年过节简直很难从衣着上分辨谁富谁穷。

后沼镇以商业发达闻名，每逢礼拜二有集市。冬天赶集的人很多，夏天却常常只来了几辆大车。从前，商业的建立非常奇特，直到如今我还说不清楚，比方，为什么远离通要而且位于谷地里的后沼镇竟成了商业重镇。

后来我常常碰见这样的事：只要走莫斯科一家饭馆，准能听到这样的话：

“尼卡诺尔-瓦西里依奇！您来啦！请抬抬您的贵手①！”

代表，大家共同制订全年的营业计划。他们现在也持这个制度，因此，为了战胜农民的这放纵行为，行使自己的地主权利，母亲非大下功夫不可。

不怎样，母亲一经清后沼镇的情况，立即就地界问题提起诉讼，将这个案委托我前面提到过的那位彼得-朵尔米东迪奇-莫吉里采夫办理。但是，唉！——我这里顺便说说——无论是母亲，还是她的继承人，都没有见到这件公案的结局，直到农村改革①，把农民们联合在一个乡里，置于统一理之下，并使他们有可能照自己的意愿去安排彼此之间的关系之后，这土地混的现象才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