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自己的碗

一位记者来问我对“中国作家走向世界”（或“中国文学走向世界”两zhong提法只有微弱差别，这里不细论）有何看法，我说该说的话早在几年前就说过了，懒得再说了。他讶怪我“何以对如此重要的问题漠不关心”我跟他说，这问题对我个人来说，实在很不重要，而且完全可以漠不关心。

不少中国人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看成天大的事，似乎那才是中国文学、中国作家走向了

世界的标志。如果有中国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会为他高兴。但那很可能仅是他个人的一项名利双收的喜事，中国文学该怎么样，恐怕还怎么样，其他中国作家该怎么样，恐怕就更还是那么样；尤其是我们别忘了，现在有很不少的中国作家侨居在国外，有的已获得过仅次于诺贝尔文学奖的某些在西方很有权威xing的文学奖项，有的已得到过多次提名，有的其作品被译为西方语zhong的数量和获得的好评都远超过留在本土的作家们，更有直接用西方语言写作由西方大chu版社印行的，gen本毋庸再“走向”；这些在“近水楼台”的中国血统作家，其中某一位很可能在最近的将来“先得月”而他那获奖作品，gen本就还没在内地chu版过，你说那跟我们本土作家的写作，以及本土读者的阅读，乃至本土批评家的工作，究竟能有多大的关系？

我1992年应负责评定诺贝尔文学奖的机构——瑞典文学院——邀请访问过，并且有幸聆听过该年度该奖项得主沃尔科特的获奖演说，我那次访问的最大收获，就是知dao了瑞典文学院的院士们对有作家为得他们那个奖而写作持笑掉大牙的态度。

作家为什么写作？会有各zhong各样的chu发点和目的。如果有的为走向斯德哥尔mo的颁奖台而写作，我是不笑他的，甚或gan到颇为悲壮。那也应该算是一zhong写作。

就我个人而言，我信奉中国的古训：“守着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我的碗不仅不大，质量也非上乘。我shenshen知dao自己的局限xing。我是一个定居北京、用方块字写作、并且基本上只依靠一个相对稳定的读者群支持着、近年来更越来越边缘化的、正从中年走向老年的、自得其乐的那么一个作家。我ting看重我自己，可是我并不企望别人也像我自己一样看重自己。我喜huan文学，喜huan写作，也不拘泥于文学写作，有了写作冲动，就写起来，或长或短，或可属文学作品，或属非文学文字，写了，很少藏之chou屉，多半觅可容纳的园地发表，发表了，很好，此chu1发不chu，再试彼chu1，总发不chu，也就算了；我受“文以载dao”一类的观念影响较shen，注重文字的思想内涵，但近年来我越来越自觉，也自如地，只遵命于我自己生命ti验与良知，而非另外的指令。中国文学要走向世界？很好，但这恐怕不是我的一项义务；就我自己写chu的文字而言，有一bu分本土读者能乐于阅读，我觉得自己的写作使命已经完成了。中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