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南京日军宪兵司令bu二长官中村佐介是个文质彬彬的人，五十开外的年纪，长得慈眉善目，走路慢悠悠的，说话总是笑容可掬。他平时也不大爱穿军服，冬天经常穿手工织的mao线大衣，夏天经常穿的是白se的圆领汗衫，看上去随和得很，和他的shen份和手上掌握的生杀大权极不相符。他喜huan收藏中国书法和有彩陶瓷，热爱日本茶dao。我曾随卢局长去过他的办公室，很大的一间屋子，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更是豪华、讲究，专门设有品茶区。

我回到单位后，立即上楼去找卢局长打听情况，他告诉我，上午十点钟，中村就在办公室的品茶室接见了野夫和他，还有白大怡，并共进午餐。他把这件事当作他的shen价来讲，讲得洋洋得意。我故意装蒜问他：“中村将军干吗要接见白先生？”他反问我：“那你说以前将军chu阵，皇上干吗要当街给将军饯行，还要给他们牵牵ma、整整铠甲？这是帝王之术，他给你卖好，却要你给他卖命！”我说：“他又不是什么大人wu，中村将军怎么可能有求于他？”他说：“你不知dao，重庆怕他与皇军合作，jiaochu桂字密码的密本，派chu一批人来要他的命，还威胁他，如果把密码jiao给皇军就灭他的家门，老小都要杀。”我问：“他怕吗？”他说：“谁不怕？当然现在不怕了，中村将军请他吃了饭，给他壮了胆。士为知己者死，将军如此qi重他，等于是给他guan了英雄酒，豪情侠胆就有了。人啊就这样，骨tou说轻就轻，说重也能重的。”我问：“这么说，他已经jiaochu了密码？那我们该喝顿庆功酒啰。”他嗬嗬笑dao：“现在还没有jiao，不过他答应了，这会儿正在皇军密码chu1加班工作，应该是指日可待吧。”

我决定去密码chu1探个虚实。

鬼子司令bu大楼朝南，高五层，曾经是南京绥靖公署的办公楼，门口有一对像ma一样高大的汉白玉雕的石狮子，立在高高在上的十九级台阶上。从大楼chu来，下台阶，往右百十米，再往左几十米，是一栋白se两层小楼，楼前楼后各有两棵枝繁叶茂的广玉兰，把小楼掩得凉飕飕的。小楼无牌无名，无岗无哨，幽静得像是没有人住的死屋子。但推开门，走进去，过dao里，却有一名持枪哨兵把守，哨兵shen后，并立有中日双语警示牌，上书：

机密重地非请莫入

这是鬼子密码chu1所在地，是我的上级bu门，我每个月都要来这里领取密码，平时也常来开会。听说白大怡在这儿，我倒是有点窃喜。这地方别人进来难，我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儿的人我都熟悉，从站岗的哨兵到每一个办公室里的人。我刚领了下个月的新密码，回去“发现”有些错误，某一卷里有破损页。这zhong情况很少见，但不是绝对没有，像新chu版的书个别chu现装帧错误一样。有破损当然要调换，我就这么来了，夹着一只黑pi夹，一副来办公事的样子。

运气不错，半路上恰巧碰到负责给白大怡送饭的小战士。小战士pi肤黝黑，是印尼人，打小在上海长大，今年十七岁，是密码chu1影中叨夫chu1长的勤务兵，我自然认识。我看他提着一只盛满食wu——分别是一只猪蹄，两个jidan，几片带鱼，还有蔬菜、水果，一碗雪白的珍珠米饭——的竹篾篮子，问他：“怎么？太君阁下今天没胃口，这么好的饭菜都没吃一口嘛。”他说这不是给chu1长送的。我说：“谁有这么大面子，吃得比太君阁下还好？”他说是新来的一个人。我巧妙地旁敲侧击一下，知dao这人就是白大怡，现在野夫正在接待室里训斥他。

一个是饭菜不吃，二个是野夫在训他，我ma上想到：白大怡可能没有就范。我知dao野夫的德xing，他zuo惯了特务工作，yan里的中国人多半是被他打骂、镇压、行刑bi1供的ruan骨tou——或者ying骨tou，他讨厌ying骨tou，鄙视ruan骨tou。总之，他对中国人没好印象“支那狗”是他对中国人的习惯称呼，骂起中国人来往往地动山摇的。我连忙丢下小战士，去楼里，想听听野夫怎么骂白大怡。

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