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奔跑中,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哭声随即升起来,我冲上去,用脚踢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软的。
躺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无助似的。
他说,饶了我吧。
我说,你为什么怕我?
他嗫懦着,我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你也要说!
——你很冷。
若干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的胖乎乎的同桌万大双,他被我打败了。不久,他就死了,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似乎和贫血有关,连他做医生的父亲也束手无策,他就那么一声不吭地死了。我的第一个小爱人,就这么,甚至没来得及吻我一下,他就死了。
他还是我的第一个对手,他那么强大,可是他却害怕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对手了,我和世界构成的对峙中,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溃败,我再也找不到对峙的*了,再也找不到了。随着我的同桌万大双的去世,那种*也随之消失了。
苍凉。无望。悲伤。
我的同桌,万大双,一直到死后,他都不敢对我说出那句话,一直到死,他都不敢,他只是在学期末的最后一节课上,在我的文具盒里匆匆塞上一张小纸条,潦草地写了一句话:“桑,我喜欢你。”
我秋天回来的时候,在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上读到这句话时,我的左边已经是空空荡荡。万大双已经被他的父亲埋葬到镇外的地方去了。那里全是坟,全是让我恐惧的坟。我的同桌万大双,他那么胆小,他会害怕么?他会哭么?我捏着那张纸条,想象被他拥抱住的陶醉。之后嚎啕大哭。
“精神病!”
她走过来,用教鞭敲打着我的头。这样说。
——可是,可是,那个第一个试图对我表白,喜欢我的小男孩,我把他给弄丢了。
6
读中学起,开始谈恋爱。成绩不好。经常逃学。有时写字,编各种阴暗窒息的故事。我的语文老师,一个老处女,她很好,她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对我说,你是有才华的。
还是她联系了朋友,托人帮我进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学。
迷恋文字,学历大专。除此之外,毫无任何爱好可言。试图妥协,却终因无法抚平身体的凹凸而失败,甚至全面沦陷。
一日,我在街道上忧郁地行走。鸽子从我的身后沉重地飞起,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我在交替闪烁的红绿灯里泪流满面横穿街道。
你坐在迅疾行驶的公交车内,只是一闪而过,匆匆一瞥,但你还是看清了这个女人悲戚的容貌。
你打来了电话说:“你好!桑。”
是的,是的,我是桑,是一叶为虫所啃噬的桑。
7
在没有了万大双的三年二班,我成了孤立无援的小女生,每天落落寡欢,再也没有人来和我吵嘴、打架,没有人用一根自动铅笔铅或者各种好看的橡皮来贿赂我,博取我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