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坚强,但四肢被捆住了,就相当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处处都需要照顾。
得给她喂饭、洗脸、刷牙、换衣服、翻身、还要洗澡、处理大小便、用毛巾擦拭身体、替她擦痱子粉…
突然极端退化的身体,必须接受亲人的照顾,贞美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开始几天,她尖声惨叫,发出刺耳的哭声,咬牙切齿。生活,自己的生活以后只能以这种方式持续下去了,每念及此,心中就充满绝望。
爸爸,姐姐…让我死吧!把我随便扔在什么地方别管我了!求你们了!
这些话好几次涌到贞美喉咙口,最终还是被她费力地咽了下去,因为她明白,这些话一旦出口熤换崃钋兹诵娜绲督剩肝肠寸断。
从昨天开始,父亲给贞美换尿布。
贞美掉过头,紧紧闭上眼睛。辞呈已经被批准不再是现职校长的金校长也恨不得闭上眼睛,但没有掉过头去。贞美根本感觉不到大小便,照顾她的人只能随时察看。贞美通过父亲弯下的腰和身体的动作,知道父亲正抬起自己的身体,在用毛巾擦拭。
贞美静静地看着父亲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胳膊。她把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都拿出来,才可以坦然面对这一切。
“爸…”
“嗯?”
“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里了吧?医生不也这么说的吗?”
“虽然这样…”
贞美的眼神和声音恢复了一些活力。
“回家吧!我不喜欢这儿。”
“真的?”
“嗯。回家那天,爸,能给我买个蛋糕作为回家的纪念吗?呵呵,香槟酒太闹腾了,就算了。”
金校长瞪大眼睛。
“蛋糕?”
他重复了一遍女儿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金校长本以为从此以后,照耀女儿的那些灯泡全部熄灭了,亲爱的女儿只能分分秒秒躺在黑暗中了,所以一直放心不下,担心女儿深陷在那些不死不活的黑色感情中不能自拔。可是,看女儿现在的样子,她的感情正在慢慢恢复,尽管痊愈还遥遥无期,但那些红红绿绿的灯丝已经开始发亮,光明一点一点重新爬上女儿的面颊。
大喜和大悲,这两种极端的感情在金校长心中交织着,女儿出事以来一直忍在心里的泪水突然像喷泉一样奔涌出来。
“别哭,爸…哭吧!想哭就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次,爸爸心里也能舒服点儿。”
金校长抱着贞美,把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女儿的心居然这么深沉,这么坚强!
他不停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哭声像吹过历经沧桑、久经岁月洗礼的松林的风声。
没关系,爸,别哭了,别为我哭泣!我,真是个不孝的孩子。
贞美无声地说着,把脸颊贴在心碎的父亲的脸上,内心充满对承受了比自己深几倍的痛苦的老父亲的内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