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里又想：这样下去你不要变成个讨厌的学先生了吗？不注意儿的话你会惹她厌烦的。你难还不算个十足的学先生么？至少朴素不是吧。得了，别再骗自己了。那至少在一般场合下绝对不是吧。得了，别再骗自己了。

亲不同。那为什么她的“失速速度”就该跟她的母亲一样呢？你就跟你母亲不一样嘛。

真的，那你何不就趁这个机会从起呢？真的，你完全可以从起嘛。得了，别傻啦——他内心的角落里又有个声音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说：真的，你完全可以从起嘛。她心目中的你是那么个好人，此刻你也确实就是那么个好人，那样的好人你完全可以到。从起名正言顺，这机会又好，你能到，你也一定会到。你还打算许下那么多的心愿么？许啊。必要的话我就要许下那么多的心愿，而且决心说到到。还是别许得那么多吧？有的事你不是许下了心愿却没有到么？他无言以对了。你可不能还没起来先就耍啊。不会。那我绝对不会。还是一天一天来，看哪些事确有把握到，有一件说一件，说了就。每天就说当天的。一天一天来，无论对她还是对你自己，每天许下了愿就要兑现。他心想：这样也好，我可以再从起，依然正正经经人。

他说：好吧，良心兄。可你别这样老一本正经教训人啊。你好好听我说，良心老兄，我知你作用大、有权威，我遇上的麻烦，其实只要你说句话本来早就都没事了，可你先生，能不能把态度稍微放宽和些呢？我知你良心所说的话都得用斜字来表示，可你有时候说的话，似乎个个①字都是线条极的黑字。良心兄，你即使不来吓唬我，我对你的话也会一样句句听从，就好比“十诫”“十诫”即使不是刻在石板上，我对之也会一样心怀虔敬。你也知，良心兄，人闻打雷而惊恐，这是由来已久的事了。可你要是

据我看，对这么个送上门来的姑娘你所以再不惜加以诋毁，无非是因为你唯恐会把她失去，或者唯恐自己会受到她太多的制约，要不就是怕此事万一不能实现，不过诋毁她总是不大应该的。你除了自己的孩以外，总还应该有个值得你惜的人吧。这姑娘的母亲是个下女人，至今不改，你的母亲当年也是个下女人。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对这姑娘就应该格外贴心，对她就应该有所理解。那可不是说她一定就会成为个下女人，正好比你，你也不一定就会成为个卑鄙小人。她心目中的你要比实际的你大得多，这或许也会使你知所上。你规矩人已经了好久了，看来你是能够个规矩人的。据我所知，你自从那天夜里在码上对那个携妻带狗的老百姓了一家伙以后，就从来没有再过一件没心没肝的事。你也没有喝醉过酒。你也没有起过坏心。可惜你已经不在教了，要不，让你忏悔的话你这张嘴倒是完全得起来的。

可这也要不得呢，他想。你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平白得到了这个姑娘，这里边并没有什么缘故，也没有叫你付什么代价，那完全是于她的主动，她的自愿。姑娘是那样可，那样你，对你充满了幻想。可此刻她在你旁边的座位上睡着了，你却就诋毁她了，就不认她了，尽你连一声应有的叫都听不到，更别说两遍、三遍了，连收音机里都听不到。①——

她以为你就是现在这样的你，以为你就是近几个星期来让她看到的这么一个好人，她大概以为你一贯就是这样的为人，以为人家都是故意给你抹黑。

谁也没说一样啊。谁也没说她跟她母亲一样啊。刚才也只是说，得记住她的母亲就是那样一个人，无非是这样的意思罢了。

①“不认”、“叫”、“两遍”云云，典《新约》。《太福音》26章34节：“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指彼得），今夜叫以前，你要三次不认我。”又《可福音》14章30节：“耶稣对他说：我实在告诉你，就在今天夜里，叫两遍以前，你要三次不认我。”后来彼得果然三次不认耶稣“立时就叫了”（见《太福音》27章74节）。《可福音》则作：“立时叫了第二遍”（见14章72节）——

你这个坏东西！他暗自骂了一声，低瞅了瞅在旁边座位上熟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