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那幅画画完。就是我们今夜看的那一幅。”
看来他吃惊了。“你的意思是说,那可能对我们有关系吗?”
“我说不上。我确实知道那是你的一部分,特别重要的一部分;应该露露头的内在东西。”
“象一条絛虫?”
她摇摇头。“一个了不起的天才,正象伦纳德说的。这种天才,汽车工业怎么也不会给他个适当机会的,即使你把汽车设计搞下去,一直搞到你老了,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听着!——我会完成那幅画的。反正我本来就有那么个打算。可你不也是干汽车这一行的吗。你的忠心又到哪儿去了呢?”
“在办公室里,”巴巴拉说。“我只尽到五点钟为止。此刻,我就是我,所以我也要你做到你就是你——杰出的、真正的布雷特·迪洛桑多。”
“就算我遇到那家伙,叫我怎么认得出来呢?”布雷特沉吟道。“好吧,就算我有画画天赋,没错儿。可你知道吗,一个艺术家,随便哪个艺术家,既要了不起,得到赏识,附带又要得到优厚的待遇,那可根本办不到?”
他们车子一拐弯,开上巴巴拉和她父亲住的那幢朴素平房的汽车道。一辆灰色活顶轿车停在他们前面的汽车间里。“你老头子在家,”布雷特说。
“叫人突然一下子浑身都凉了。”
马特·扎勒斯基正在厨房隔壁那一片兰花的前庭里,他抬头看着布雷特和巴巴拉穿过平房的边门走进来。
十八年前,马特从怀恩道特迁到这儿,买下房子,不久就修建了这个前庭。那时候,往北搬到御橡树,正好表明马特的经济情况比他小时候的境况和他波兰父母的境遇要好得多。那一片兰花的前庭之所以修建,原是想借此培养一种陶冶身心的嗜好,来摆脱他协助管理汽车厂那种精神上的紧张。其实这也难得办到。尽管马特仍然喜爱兰花的奇异姿态,纤细纹理,有时候还喜爱兰花的清香,可是,他在家里那几个小时,越来越叫他疲劳,原来照料兰花是个乐趣,后来反而成了苦活,虽说这一嗜好,他精神上永远也摆脱不了。
今夜,由于有几种紧张物资缺乏,他在装配厂里待得很晚,一小时前才回来,胡乱吃了一顿晚饭,猛然明白过来,有几棵兰花要种进盆里,要重新整顿,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等听到布雷特的汽车开来时,马特已经移植了几棵,最后一棵是黄里透紫的三稜兰,现在栽的地方,空气流动和湿度都会好些。他正在往花上轻轻喷雾,布雷特和巴巴拉两个人进来了。
布雷特出现在露天前庭的门口。“你好,扎先生。”
马特·扎勒斯基不喜欢人家叫他扎先生,虽说厂里有几个人也是这样称呼他来的,现在他本该打个招呼的,却只是哼了一声。巴巴拉也走过来了,她吻了一下父亲,就回到厨房,动手为大家煮一点滚热的麦乳精。
“天呐!”布雷特说。他打定主意要显得和气一些,就去察看那一层层和一只只吊篮里的兰花。“你居然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可以花在这种轻松玩意上,真是妙到极点。”他可没有注意到马特的嘴已经闭紧。布雷特指着架子上一棵长在枞树皮上的荷包兰,赞赏道:“真美啊!活象鸟在飞。”
一时间,马特心情舒畅了些,一起欣赏那朵华丽的紫绛色鲜花,萼片和花瓣都向上卷着呢。他承认道:“想来是活象鸟。我可从没注意到。”
无意中,布雷特破坏了这种情绪。“今天是不是装配厂里的一个皆大欢喜日子,扎先生?你那班流水一样手脚不停的装配工人拧成一股绳吗?”
“就算是这样,”马特·扎勒斯基说“也不是多亏有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汽车设计,害得我们不得不动手干。”
“说起来,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希望把一些伤伤你们脑子的东西丢给你们那帮车小子;不然的话,你们会单调得打瞌睡咧。”没恶意的开个玩笑,是布雷特的一种生活作风,就好比呼吸一样自然。偏巧他压根不了解巴巴拉的父亲却不是如此,马特所以把女儿那个朋友看做自作聪明的家伙,正是这个道理。
一见马特·扎勒斯基双眉紧蹙,布雷特就添补了一句说:“你们不久就要搞‘参星’了。那倒象儿童围栏,是会自动搭起来的。”
马特顿时发作了。他厉声数落:“什么都不会自动搭起来!这个道理你们那帮狂小子就是不懂得。因为你们那伙人带着大学的学位到这儿来,自以为什么都知道,认为你们画在纸上的一切都会实现。才不是呢!得要我这样的人——你管我们叫做车小子的;干活的饭桶——把它安装起来,它才…”
他的话象连珠炮一般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