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七日

大运河将威尼斯岛弯曲地划开，因此地图上的威尼斯像一个骨关节。威尼斯是少有的没有汽车的城市，因为除了坐船，必须使用所有的行走关节。

地图上的威尼斯又像女高音歌唱时在腹前jiao合的手，但威尼斯河dao里只有男人唱歌。

圣ma可广场上有大博wu馆MuseoCivicoCorrer，上二楼，一进门，即看到墙上供着一ding帽子，像极了帝王图里唐太宗tou上的那ding。问了，原来是古时威尼斯市长的官帽。

往里走，诸般兵qi，又像极了《水浒》、《三国演义》小说里的雕版cha图，尤其是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吕布的方天画戟、李逵的板斧、张翼德的丈八蛇矛。鞭、锏、锤、爪，一应俱全，一时以为进了京戏班子的后台。问了，原来是昔日威尼斯市长chu巡时的仪仗。又有其他诸般兵qi，两刃剑、三刃剑、四刃剑、波斯式弯刀、长火药枪、短火药枪，俱极jing1mei。有一支短铳，pei以ca枪guan的探条等等附件，都被盛在一个jing1mei的匣子里，杀人的家伙竟收拾得像女人的首饰。

窗外广场上的圣ma可大教堂亦像个首饰盒子，大门的半圆ding上有金镶嵌，其中一幅里的人，像极了中国元朝的官员，其实是神父。教堂里面的天ding亦是贴金镶嵌，真个是金碧辉煌，气宇宏大。

中国古代寓言“买椟还珠”嘲笑不识珠宝的人，说有个人非常欣赏盛珍珠的盒子，jiao钱之后不要珍珠，只把盒子拿走了。其实还珠的人是个至情至xing的鉴赏家。

八日

《教坊记》里有一则说：

苏五nu妻张四娘，善歌舞，亦姿se，能弄“踏谣娘”有邀迓者，五nu辄随之前。人yu得其速醉，多劝酒。五nu曰：“但多与我酒钱，虽吃(食追)子亦醉，不烦酒也。”今呼鬻妻者为“五nu”自苏始。

一千年前的人，现在读来好像今天的邻居。或者说，在钱与xing上，我们比古人，没有什么变化。这一则没有写到张四娘的态度，猜测下来，她也是个明白人，夫妻二人不耐烦“仙人tiao”五nu直口要钱在先，事成，四娘得金在后。

后人，宋、元、明、清，都有学者斥《教访记》鄙俗，意识上有如明清的官方禁《金瓶梅》、《红楼梦》。这也是直到今天《教访记》只被引用其中的音乐舞蹈的资料的原因吧？崔令钦在这一则里明确地记载了俗语“五nu”的来源，珍贵。

另一则说：

魏二容secumei，歌舞甚拙。尝与同类宴集起舞，杨家生者笑视之。须臾，歌次，架上鹦鹉初移足右转，俄复左转。家生顾曰：“左转也。”意指鹦鹉，实无他也。魏以为斥己，辍歌，极骂，罢乐。人呼失律为“左转”

直到现在，我们还称一个人唱不准音为“左嗓子”魏二也是，为什么要在“教坊”这些专业人士前tou卖弄呢？又疑神疑鬼，心狭而气急，不huan而散。家生既先“笑视之”已经存了嘲弄之心“左转也”就难脱影she1嫌疑。

九日

傍晚，在圣ma可广场边的弗洛利安咖啡店外独自闲坐，看游客买了苞谷粒喂成千上万只鸽子。一个小孩放几粒苞谷在touding上，他的父亲拿着照像机在远chu1瞄准着，等鸽子飞来孩子的tou上吃苞谷时，好an下快门。鸽子很久不来，小孩子于是像钓鱼一样等着，不同的是，微笑地等着。

据说弗洛利安咖啡店是欧洲饮咖啡史上的第一家咖啡店，又据说意大利的咖啡由ba西运来。我忽然想起华格纳是在威尼斯完成《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第二幕，当时的ba西皇帝请华格纳为ba西首都里约热内卢的意大利歌剧班写个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与咖啡贸易有关系吗？

一六二七年，威尼斯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