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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荷才lou尖尖角(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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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荷才lou尖尖角

我的灵魂在天空中行走,日夜奔徙,徘徊于张爱玲的两个家——一间在法租界一幢雄伟的西式大厦里,是一层有两tao大tao房的房子,宽敞明亮;另一间在苏州河边的弄堂里,yin雾迷离——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迷雾,是鸦片的烟。

自从父母离婚后,张爱玲便有了两个家。一个是妈妈和姑姑的家——自从妈妈搬chu去,姑姑张茂渊因为不满哥哥的行径,也随之搬了去——她们买了一bu白se的汽车,用着一个白俄司机,还雇了一个法国厨师,简直就是一个小型联合国。满屋子都是新式的西洋家ju,窗明几亮,纤灵的七巧板桌子,轻柔的颜se,奢华的瓷砖浴盆和煤气炉子,明朗而可爱的宾客,无论在jing1神上wu质上都打着进步文明的标志;另一个是父亲的家,充斥着鸦片的云雾,雾一样的yang光,教弟弟子静zuo八gu文的老先生,堆叠的小报,章回小说,还有日暮西山一般的父亲及父亲寂寞的气息。屋子里仿佛永远是下午,人坐在里面会gan觉一直地沉下去,直到天塌地陷。

两个家,仿佛两个世界。然而爱玲一样地喜huan。

不久黄逸梵再次动shen到法国去,重新成为一个辽远而神秘的梦。但是姑姑的家里留有母亲的空气。在张爱玲的yan里,姑姑和母亲是不可分的,她们一起chu国,一起回来,一起租房共居,一起唱歌弹琴。姑姑就好像另一个母亲,或是母亲的一bu分。每年圣诞节,爱玲都会自制了许多贺卡,然后挑chu最满意的一张jiao给姑姑,请她代为寄给国外的母亲。

那时期她的生活还是很有规律的——星期一早晨坐着父亲的汽车由司机送去学校,星期六再由司机接回家,保姆何干在每星期三给她送去换洗衣裳和食wu,逢到星期六和寒暑假回家,便可以zuo许多喜huan的事情:看电影,去舅舅家找表姐妹聊天,或是去姑姑家玩儿。

她还照着报纸副刊的格式,自己裁纸,写稿,自己画cha图,弄得像模像样,这许多“一个人的游戏”使得她并不寂寞。张廷重也很看重女儿的文采,常常把女儿的大作展示给亲友看,不无得意地玩笑说:“这是我女儿办的报纸副刊。”

母亲不在shen边,她和父亲的关系有一点像是相依为命,父女俩常常一同chu去看戏、买点心,回到家便谈论那些戏或者小说。父亲有个很大的书房,对于爱玲来说就像阿里baba的宝藏,她时不时地会溜进去淘宝。《红楼梦》、《海上hua列传》、《醒世姻缘》、《水浒传》、《三国演义》、《老残游记》、《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还有张恨水的长篇小说等,都是她从父亲的书房里一本本拖chu来读的。每每同父亲讨论那些小说的优劣,张廷重总是很细心地听着,并帮她分析辟理,也是一zhong别致的天lun之乐。

她是在那个时段里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记得曾写过一篇《理想中的理想村》,在初动笔时已经确立了她的浪漫主义jing1神,虽然她后来的作品一直力求写实,并且在《自己的文章》里声明要表现真实的人生,然而我始终以为:张爱玲是浪漫的,理想主义的代表人wu之一。

她自小便喜huan历史题材,七岁时曾经在一个旧账簿的空页上用墨笔开了个很辉煌的tou,写dao:“话说隋末唐初时候…”有个亲戚名唤“辫大侄侄”的走来看见了,说:“喝!写起《隋唐演义》来了。”她觉得非常得意,却没有再写下去,似乎无尽的故事都已经在这一句“话说隋末唐初时候”里han着了。那么大的背景,那么久的年代,那么长的故事,也只好用一句话zuo起,用一句话zuo结,好比一首古老的曲子,从tou唱到尾,又从尾唱到tou,节奏旋律总是一样。一个七岁的孩童妄想演义历史,而且是隋末唐初的红澄澄浩dangdang,也是一zhong浪漫。

然而14岁那年她终究也写了一bu有始有终篇幅较长的著作chu来,便是章回小说《mo登红楼梦》,回目是父亲张廷重代拟的,颇为像样,共计六回:

“沧桑变幻宝黛住层楼,ji犬升仙贾琏膺景命”;“弭讼端覆雨翻云,赛时装嗔莺叱燕”;

“收放心狼子别闺闱,假虔诚情郎参教典”;“萍梗天涯有情成眷属,凄凉泉路同命作鸳鸯”;

“音问浮沉良朋空洒泪,波光骀dang情侣共嬉chun”;“陷阱设康衢jiao娃蹈险,骊歌惊别梦游子伤怀”

其中“赛时装嗔莺叱燕”不消说是tao的《红楼梦》第五十九回题目“柳叶渚边嗔莺咤燕,绛芸轩里召将飞符”可见两父女都是红楼迷。张廷重还把书中主要人wu的刻画及创作背景一一分析给她听,爱玲认为:高鹗的续作宣扬“兰桂齐芳”表现chu他热衷功名利禄的心态。张廷重对女儿这一见解shen为重视,并且提醒:续作中关于官场景况的描写还是十分生动bi1真的,这正是因为高鹗chushen官场。这对后来张爱玲写作《红楼梦魇》的帮助极大。

这也难怪,大家子的故事本来就是千篇一律,你踩着我的影子,我追着你的脚印。好像李鸿章那样名满天下的重臣,满脑子国家大事,却好像没什么私生活,太太不漂亮还可以说是不由自己zuo主,然而惟一的姨太太也长得丑,二子二女也都是太太生的,想来真有点像贾政的情形——正pei王夫人呆板无趣,惟一的妾侍赵姨娘也面目可憎。

宁荣二府里称得上爷的,总括上下三代,贾赦不用说是骄奢yin逸,已经拥红偎翠了还要惦记着鸳鸯;贾珍和贾琏也都是妻妾成群;贾蓉是同xing恋不算,贾珠死得早,宝玉还小;就只有贾政是一妻一妾,也还不常亲近。

而张廷重若安在《红楼梦》里,会是扮演哪一个角se呢?他没有琏二爷的jing1明,也没有宝二爷的柔情,狠不过贾赦,贪不过贾珍,他更多的,倒是敬老爷的厌世呢。

然而,只有真正清闲的人,才会真正ti会得chu生活细节的mei来。张廷重自有他的品位与观点。

张爱玲虽然往往以厌恶批判的yan光看着这个家及家里的一切,可是有时闻到鸦片香也会觉得心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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