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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3/6)

那个男子说给母亲听,母亲在不知什么时候说给大姐听,大姐在这一个晚上摆给我听。

他说他老家在四川安岳,家贫,母亲给人洗衣做衣,父亲有力气,给人抬滑杆。母亲前后生了11胎,只有第8胎和11胎活下来。母亲给他取了个小名“长生娃”想他顺当长大,盼长生平安;给弟弟取小名“火林娃”算命先生说弟弟水气邪气重,求个吉利。

1938年安岳害瘟疫,又天旱,他的父母先后不到一周得病去世。当时他十四岁,弟弟五岁,他们成了街上的叫花子。有一天,他跟前经过一队拉壮丁的人马,其中一人很象早些年远走他乡的舅爷。他跟上部队,做了当伙夫的舅爷的助手,这支川军杂牌部队兵员不够,也就不赶他走,反正他不拿饷。部队1942年入驻重庆时,他已成了宪兵队的小头目。抗战前,重庆袍哥已近六七万人。川军里几乎全是哥老会袍哥,他在礼字位第五排,难怪工头见了他那副龟孙子相:礼字在低层社会影响大,职业袍哥结交有钱有势兄弟,摆设红宝,聚赌抽头,买卖烟土,开鸦片梭梭馆。

母亲难以相信坐在面前的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曾径是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她的心慌乱起来,她水一样流逝的生命中,除了一位从未见过面但可给父母二担米的小丈夫,没有与任何男人联系在一起。

逃婚对母亲来讲是难免的,是她骨子里刻上的叛逆性格。母亲的眼里盈满了泪,或许在这个青年男子叙述他的经历时,她就明白自己的一生,她未来的子女的一生,都不得安宁。

锣鼓声,爆竹,游行的队伍,使整个山城彻夜不眠,好几个星期,都笼罩在八年抗战胜利巨大节日般的欢庆里。日本人投降,国民政府准备还都南京。重庆突然出现了权力真空。袍哥势力正在积聚,并更靠拢政府,政府也注重依靠地方势力巩固这个经营多年的后方。

母亲和那个男子举行了婚礼,婚宴办了七十桌。母亲被牵来拜去,晕头转向。喜房红烛不是两支,而是两排,一直燃到天明。

不久,母亲就怀孕了。于抗战胜利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

大姐说,那就是她,她是流氓恶霸头子和逃婚不孝妇的女儿,反革命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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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大姐另有一个父亲,她跟我们兄弟姐妹不一样。说出来了,她似乎挺得意洋洋:流氓头子也是好汉,我们的父亲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我大吃一惊,对大姐不光彩的虚荣,很不以为然。

跟所有人一样,我一上小学就得填无穷的表格,在籍贯一栏,填上父亲的家乡:浙江天台县。那是我眼前的长江,流过了千里万里,将到达大海的地方。我从未去过,也听不懂那里的话。

父亲的生日是六。一儿童节,我从小就记得。父亲说话有很重的浙江口音,一说快,没人能听得懂。他讲得稍慢一点,我能半懂半猜,就给人当翻译。如果我讨厌这个人,就故意翻错。父亲白我一眼,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说,他小女儿不懂,说错了,请原谅。

冬天既潮湿又寒冷,家里没有燃料烤火取暖,有支气管炎哮喘病的父亲就容易发病,只能靠药物支撑。严重时,也不肯去医院住院。本来就瘦,一生病就瘦成一束枯枝。他个子本来不高,这时,就更缩了一截。他总是一个劲地捱,否认自己生玻发高烧时唯一的症状是一股劲念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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