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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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前我醒了，再也睡不着。大姐在床那tou，她睡相不好，tui压在我的shen上，我把shen子往墙里轻轻挪，盖着薄被单侧shen对着墙bi。

那些早已逝去的年代，大姐在江边不过是匆匆画了一幅草图，她很明显略去不提一些至关重要的笔墨。她说的一切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我在这个家象个多余者？

我躺在床上，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活跃过，连呼xi都变得急促，越想疑惑越shen。六十年代初共产党发现鼓励生育之愚蠢，这块耕作过度的国土，已挤不下那么多人。于是，猛然转到另一tou，执行严格的计划生育。基数已太大，为时过晚，政策和手段只能严酷：一家一胎，男扎女结。

中国人多了，难dao我也多了？

天亮时我就便秘了，肚子极痛。很奇怪，我心里一有事，就会便秘。这原是从小就有的mao病，南岸女人常见的玻家里没有卫生间，只有niao罐夜壶暂时盛一下。人一多，就没法用。院子里没有厕所，得走十来分钟弯扭狭窄的泥路，到半个山坡的人家合用的公共厕所。厕所没人照guan，女厕所只有三个茅坑，男厕所我从未进去过，但知dao比女厕要宽一倍，多三个茅坑。这一带的男人为此常夸耀“女娃儿生下来就该有自知之明，看嘛，连茅坑都少一倍。”

公共厕所从大清早就开始排队，女厕所队伍长得多。拉肚子着急的人，年龄稍大的女人绕到厕所后，到没遮没拦的粪池，不顾脸地扒下ku子，蹲在边上。男人可以随便找个什么地，最多跑到江边解决问题，之后，学猫和狗，用脚把河沙扒拢遮掩上。

不知情的人遥遥一望，——那些蓬tou垢面衣衫不整、zhongyanpi泡的排队者，会误以为是一家早食店，那些人是为了买黄酥酥脆生生的油条。

我老听人不断地说红爪爪，女厕所才有的一zhong怪wu。说是从茅坑下会突然伸chu一只鲜红的手爪爪，抓烂你正暴lou无遗的下bu。吓得人都不敢上厕所，或蹩在家里，须叫上足够多的人去压阵。公安局破了案，说是坏分子耍liu氓，用红药水染涂满手，躲在茅坑里装神弄鬼。也有另一zhong说法：公共厕所少，不够用，有人想chu毒招，编恐怖故事，吓唬人不敢上厕所，编故事者才能顺当地拉屎。

女厕所的三个茅坑脏到无chu1下脚，白蛆，还有拖着尾ba发黄的蛆，蠕动在坑沿，爬到脚边。

想在家里方便，好不容易等房间没人了，门刚一闩上，走进布帘内就听见了朝门口来的脚步声、敲门声。有时忘了闩上门，随时都有人跨进这间共用的屋来，我就只得屏住气息，一声不吭地等着人chu去。经常，生理要求一下子就消失，那些应排chushenti的东西留在肚子里。

2

厕所里女人经常拉chu寄生虫。从gang门里钻chu的蛔虫，有时多到缠成一团，亮晶晶的，有点粉红。打虫药并不贵，但费心打虫的人不多，认为吃药打虫没什么用chu1。虫在没油水没营养的chang子里，四川话说“没捞捞，”就会不打自下，另找转世投胎的办法。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圆脸，脖子瘦长，和我年龄差不多，她住在粮店那条街上。不清楚她怎么跑到我们这一带的厕所来，想是路过，或是那一带的厕所队伍更长。我已排到厕所内等，第二，ma上就lun到了。

chun天刚过，夏天来到，厕所里气味已很nong1烈。她蹲在靠左墙的坑上，突然张开大嘴，张开yan睛、鼻子，整张脸恐怖得变了形。虫从她嘴里钻chu来，她尖叫一声，倒在沾着屎niao的茅坑边上。排在我前面的矮个子女人走过去，把女孩往厕所外空地拖，一边没忘了警告我“那个坑该我了，不准去占。”

女孩被放倒在空地上，因为沾着屎niao，排队的人都闪避地看着。矮个子女人叭叭两个响耳光刮在女孩脸上，不省人事的女孩吓得醒过来。矮个子女人嗓门尖细地说：“有啥子害怕的，哪个人肚子里没长东西？”

母亲对我们四姐妹说，新鲜蔬菜水果，我们享不到那个福，但你们得讲卫生，生小孩后要格外注意。天冷天热都得在睡觉前清洗，和脚盆分开，单独一个盆，十女九痔。你看你们几个都没生痔疮，全都靠我从小到大关照。

我母亲有便秘，我们家四个女孩都有，住在江边贫穷地区的女人，很少能幸免。尽guan我母亲再节约，也肯化钱从店里买消过毒的卫生纸作草纸，不象其他人家用旧报纸、写满字的作业本、包食wu的纸。我们从小就知dao到近郊农村田坎去挖茅草gen，摘竹叶尖，煮水、泡水喝，这类土方能缓解便秘。但清热解毒最有效的是苦瓜籽，熬chu的水极涩，nie着鼻子往嘴里倒。喝完后，赶jin用冷水冲掉苦味。这里的女人，与这个地区一样，下水dao总是个问题。

的确，这屎拉得实在不容易，多少双yan睛盯着排xie者的前buqi官，多少人提着ku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