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潇湘馆孤芳祭母难 沁芳亭九

却说这日乃是二月十二，林黛玉侵晨即起“侵晨”二字，乃从原著中来，用于此chu1甚妥帖。“侵晨”者，渐入于晨，即破晓之谓也。素服净手，在窗前设下楠木镶心高tui香几，上置一瓶一炉，四碟鲜果。玉胆瓶中cha了雪白大朵的千ban独步chun，龙纹鼎里焚了去年亲制的心字茉莉香，清烟袅袅，hua香脉脉，陈设别致，不因袭原书，又与黛玉shen份及此时心境切合。如此淡淡写来，颇见匠心。又恭恭敬敬取chu父亲生前时常把顽的一幅小镶撞边手卷，细，且不俗。与母亲手绣的一柄绿纱纨扇，亦细。一并供在案上，yan中han泪，跪拜下去，口内作悲dao：“佛经上说：‘亲之生子，怀之十月，shen如重病，临生之日，母危父怖，其情难言。’因此又将生日叫zuo‘母难之日’。母亲生我，却不曾得我一日奉养；父亲养我，亦不能相伴ting前，分忧解颐。黛玉自幼来京，抛老父于千里之外，生不能承huan膝下，死不能洒扫穹冢，是大不孝也。”自己生日，竟有这等gan念父母的想tou，足见黛玉之心xing，亦非一味自我，尚有nong1nong1亲情蕴于shen心也。当今那班只重自我，不念亲情之后生辈，宁不愧煞！说罢叩拜不已，哭得抬不起tou来。

紫鹃再三解劝，dao：“是时候更衣了。等一下拜寿的人来，看到姑娘这样，难免又有话说。况且还要去给老太太磕tou呢。”雪雁打了洗脸水来，又奉上膏沐手巾等wu。黛玉只得重新洗了脸，换了家常衣裳。紫鹃少不得又劝：“太太昨儿特地打发玉钏儿送来新衣裳，专备着今儿坐席穿的，这会子倒又换了旧的，太太看见，岂不多心？”黛玉dao：“那衣裳来之前，也不知拿什么薰的，异香异气，怪刺鼻的。”是黛玉口风心xing。紫鹃笑dao：“知dao姑娘不喜huan薰香。我昨儿已经pen了水，挑在竹子下面晾了小半晌了，好借些竹叶的清shuang，那怪味dao早已没了。”

雪雁泼了水进来，也笑dao：“说起晾衣裳，还有一个笑话儿呢。昨儿傍晚宝二爷下学回来，一进咱们院子，便同我说：‘你们这里桃hua倒开得比别chu1早。’我心里想，这院里那有什么桃hua？往他指的方向回tou一看，原来是那衣裳晾在林子里，竹叶儿掩映着louchu一点桃红来，想是他隔得远没看真，还当是桃hua开了呢。”摹写传神。说得黛玉和紫鹃也都笑了。紫鹃见黛玉终于掩悲作喜，放下心来，伏侍着匀脸敷粉，妆饰一新。

方chu院子，便见宝玉远远的正往这边来，迎着黛玉便在沁芳桥矶下立住，唱了一个fei喏，笑嘻嘻dao：“林妹妹千秋大喜。”黛玉dao：“你一大早不去给老太太请安，又跑来zuo什么？”宝玉dao：“给老太太请安横竖天天都要请的，妹妹的芳辰却是一年一度，不可疏忽，所以先赶着来给妹妹拜寿，再一同去见老太太可好？”黛玉便不说话，四字恰到好chu1，的是黛玉此时情态。遂一同chu园来，往上房来见贾母。

贾母刚梳了tou，看见黛玉一shen新衣，桃红柳绿，袅袅婷婷的走来，连紫鹃和雪雁也都打扮得hua团锦簇的，十分喜huan，笑dao：“女孩儿家就该这么穿。倒是脸上的胭脂淡了些，被衣服的颜se一抢，就显不chu来了。咱们家的女孩儿虽不作兴nong1妆艳抹的，逢年过节，又或是生日喜庆，略微妆点些也讨个吉利。”因命鸳鸯：“把昨儿西域来的那一盒画眉用的青雀tou黛，和那两只圣檀心、猩猩yun的胭脂取来给林姑娘。”

黛玉拜谢了，接过来jiao给紫鹃拿着。贾母又叹起气来，说dao：“你这模样儿，真真跟你娘一个模子里脱chu来的。你娘从前才是会打扮呢。我记得他也有过这么一件衣裳，那年过生日，我也给过他一些胭脂水粉，他喜huan得什么似的。如今看见你，就让我想起我那苦命的女儿来，怎么就走在我前tou了呢？”黛玉听见，早又liu下泪来。鸳鸯、琥珀忙上前劝dao：“今天是林姑娘的好日子，老太太难得高兴，怎么倒又伤起心来？”转yan看见王熙凤同着平儿远远的来了，如得了救星一般，连忙悄悄的招手，又指指黛玉。

凤姐早已看得明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已经先拍手笑dao：“哎哟哟！林妹妹这个样子，我刚才大老远的过来，还以为昨晚儿好月亮，嫦娥下凡dao我们老祖宗房里来了呢。我倒有一句话要叮嘱妹妹：今儿若是没事，竟宁可少往那池子边走动才是。”宝玉诧dao：“为什么不许往池边去？我昨儿还同三妹妹商议，让把沁芳亭收拾chu来，就在那里替林妹妹祝寿呢。”凤姐笑dao：“亏你还天天上学，读书识字的，竟连我也不如。我便没读过书，也知dao个浣纱沉鱼的典故。林妹妹今儿这个模样儿，这个打扮，若是往池边去，少不得也要沉鱼的，可不是害死了咱们池子里那几条大锦鲤吗？”说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贾母笑骂dao：“猴儿，偏是没学问，偏是卖口齿。西子浣纱，那鱼儿贪看meise，所以沉进水里发了一会子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