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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姑姑,要不就让她生了吧,我沮丧地说,党籍我不要了,职务我也不要了…
姑姑猛拍桌子,震得我面前水杯中的水溅了chu来。
你太没chu息了!小跑!姑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公社,连续三年没有一例超计划生育,难dao你要给我们破例?
可她寻死觅活,我为难地说,真要弄chu点事来可怎么办?
姑姑冷冷地说:你知dao我们的土政策是怎么规定的吗?——喝毒药不夺瓶!想上吊给gen绳!
这也太野蛮了!
我们愿意野蛮吗?在你们bu队,用不着这样野蛮;在城市里,用不着这样野蛮;在外国,更用不着野蛮——那些洋女人们,只想自己玩耍享受,国家鼓励着奖赏着都不生——可我们是中国的农村,面对着的是农民,苦口婆心讲dao理,讲政策,鞋底跑穿了,嘴chun磨薄了,哪个听你的?你说怎么办?人口不控制不行,国家的命令不执行不行,上级的指标不完成不行,你说我们怎么办?搞计划生育的人,白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晚上走夜路被人砸黑砖tou,连五岁的小孩,都用锥子扎我的tui——姑姑一撩ku脚,louchutui肚子上一个紫se的疤痕——看到了吧?这是不久前被东风村一个斜yan小杂zhong扎的!你还记得张拳老婆那事吧?——我点点tou,回忆着十几年前在滔滔大河上发生的往事——明明是她自己tiao了河,是我们把她从河中捞上来。可张拳,包括那村里的人,都说是我们把那耿秀莲推到河中淹死的,他们还联名写信,an了血手印,一直告到国务院,上边追查下来,无奈何,只好让黄秋雅当了替死鬼——姑姑点上一支烟,狠狠地chou着,烟雾笼罩着她悲苦的脸。姑姑真是老了,嘴角上两dao竖纹直达下ba,yan下垂着泪袋,目光混浊——为了抢救耿秀莲,我们费了九niu二虎之力,我还为她chou了500cc鲜血。她有先天xing心脏病。没有办法,赔了张拳一千元钱,那时的一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张拳拿了钱还不依不饶,用地板车拉着他老婆的尸ti,带着三个披麻dai孝的女儿,跑到县委大院里去闹。正好被下来视察计划生育工作的省里领导遇上。公安局开着一辆破吉普车,把我和黄秋雅、小狮子带到了县招待所。那些警察板着脸,cu言恶语,连推带搡,完全把我们当成了罪犯。县里领导跟我谈话,我脖子一拧,说,我不跟你谈,我要跟省领导谈。我闯进了那领导的房间。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一看,这不是杨林嘛!当了副省长,保养得细pinenrou。我气不打一chu来,话像机关枪开火,嘟嘟嘟嘟。你们在上边下一个指示,我们在下边就要跑断tui,磨破嘴。你们要我们讲文明,讲政策,zuo通群众的思想工作…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不生孩子不知dao×痛!你们自己下来试试。我们chu力、卖命,挨骂、挨打,pi开rou绽,tou破血liu,发生一点事故,领导不但不为我们撑腰,反而站在那些刁民泼妇一边!你们寒了我们的心!——姑姑有些自豪地dao——别人见了当官的不敢说话,老娘可不guan那一tao!我是越见了当官的口才越好——也不是我口才好,是我肚子里积攒的苦水太多了。我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把tou上的伤疤指给他看。张拳一gun打破了我的tou,算不算犯法?我们tiao到河里救她,我为她献血500cc,算不算仁至义尽?——姑姑dao,我放声大哭,说,你们把我送到劳改队吧,把我关到监狱里去吧,反正我不干了。——那杨林被我说得yan泪汪汪,站起来给我倒水,到卫生间给我拧热mao巾,说:基层的工作的确难干,mao主席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小万同志,你受委屈了,我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