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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听父亲说,姑姑被我岳母戳了一剪刀,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就是这样,她还带着人前来搜捕王胆。搜捕这词儿不太恰当,但其实也就是搜捕了。
王胆家的大门jin锁,ji犬无声。姑姑令人砸开铁锁,冲入院内。你姑姑肯定是事先就得到了密报,父亲说。她一瘸一拐地走进王家堂屋,揭开锅盖,见锅里有半锅粥,伸手一试,尚有余温。你姑姑便发chu一阵冷笑,然后大喊:陈鼻,王胆,你们是自己chu来呢?还是让我像掏耗子一样把你们从dong里掏chu来呢?屋子里鸦雀无声。姑姑指指墙角那个柜子。柜子里盛着几件旧衣服。你姑姑让人把旧衣服捡chu来,显chu柜底。姑姑抄起一个擀面gun,对着柜底猛捣,咚咚几下子,显chu一个dong口。你姑姑说:游击队的英雄们,chu来吧。难dao还要往里guan水?
第一个钻chu来的,是王胆的女儿陈耳。那小姑娘脸上抹得灰一dao白一dao的,像个庙里的小鬼。她不但没哭,反而龇着牙“咯咯”地笑。接着爬chu来的是陈鼻,他一脸络腮胡须,一tou鬈发,穿一件破背心,lou着xiong膛上的黄mao,那样子很狼狈。陈鼻爬chu来后,那么个大个子,对着你姑姑“扑通”下了跪,磕tou连连,碰得地pi“咚咚”响。父亲说,陈鼻的哭喊声,把整个村庄都震动了。
姑姑,我的亲姑姑,看在我是您接生的第一个孩子的份上,看在王胆是个半截子人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ma吧…姑姑,俺家世世代代念您的大恩大德…
父亲说,听在场的人说,你姑姑yan里淌着泪说:陈鼻啊陈鼻,这不是我的事,如果是我的事,那怎么都好说——你要我的手,我也能砍给你!
姑姑,您开恩吧…
陈鼻的女儿陈耳机灵,也学着她爹的样子跪下了,连连磕tou,嘴里念着:
开恩吧…开恩吧…
这时候,父亲说,院子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中,五官油腔hua调地唱起了电影《地dao战》的cha曲——地dao战,嘿地dao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千里大平原展开了地dao战,鬼子要顽抗就让他完dan——
你姑姑抹一把脸,脸se陡变:行啦,陈鼻,快让王胆上来!
陈鼻膝行上前,抱住你姑姑的tui。陈耳学他的样子,抱住了你姑姑另一条tui。
这时五官又在院子里唱:千里大平原展开了地dao战…侵略者他敢来…打他个人仰ma又翻…全民结扎,全民避yun…
你姑姑想脱shen,但被陈鼻和陈耳死死缠住。
你姑姑悟到了什么,命令手下人:下dong!
一个民兵用嘴叼着手电筒下了地dong。
又一个民兵跟着下去。
声音从dong里传上来:dong里没人!
你姑姑急火攻心,shen子一歪,yun了过去。
陈鼻真是有诡计啊,父亲说,他家房后不是有片菜园子吗?菜园子里有口水井,水井上有架辘轳,地dong的chu口在井里。这么大的工程,也不知他是怎么完成的,那么多的土,也不知他弄到哪里去了。利用陈鼻和陈耳缠住你姑姑的机会,王胆爬到chu口,拽着辘轳绳子爬了上来。真也难为了她,父亲说,那么个小人儿,ting着个大肚子,竟然能拽着绳子从shen井里爬上来。
你姑姑被人扶到井口,气得跺着脚大叫:我怎么这么笨呢?我怎么这么笨呢?当年我父亲在西海医院就领着人挖过这样的地d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