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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营
黄昏,狄仁杰策ma行走在一条满目荒凉的官dao上。白日凝寒,朔风凛冽,他哆嗦着将shen上的狐裘长袍往jin的裹了裹。官dao的两侧是滔滔奔腾着的洪水,铅灰的天犹如一面失去了光泽的镜子。混浊的洪水一直绵延到天边,大块大块的乌云被朔风驱赶着涌向远外重yin森严的山峰。
狄公独个信ma疾驰,把他的扈从人员远远甩在半里之外。三天前他还是在荒漠边缘的北州当刺史,两天后便要返回京师长安去担任大理寺正卿了。此时此刻狄公的心情是复杂的,官职的突然陟升使他有点yun眩,在北州的那段传奇般的经历又使他恋恋难忘。
三天来狄公和他的扈从人员一直由北向南前进,yan看已临近了黄河。但黄河意外的泛滥造成了方圆一千多里的洪水区,不久之前还是人口稠密、wu产丰饶的中原,如今成了一片汪洋。一路上他们看见一队队难民,扶老携幼,步履艰难地在寻路觅食。狄公他们在一个小小的官驿吃午饭时,扈从的校尉来报告说他们已进入了洪水区的中心地带——北堤,他建议狄公在此歇宿,等候北堤方面来的水情报告。但狄公命令继续前进,说今天天黑之前要渡过黄河。因为他必须在两天内赶到京师谢恩就职。
狄公jin抓着缰绳正得意地驰驱,官dao前chu现了一个十来丈的大缺口,混浊的黄泥水哗哗奔liu而过。缺口的那tou,官dao通向一个树林茂密的山岗。缺口上架着一条狭窄的、用麻绳和圆木草率扎就的浮桥。浮桥半浮在水面上,随着翻腾的波狼时升时落。
狄公策ma刚待上桥,驻守民团的tou目大声叫dao:“老爷,这座桥ma上就要断了,水liu太急,大人还是权且留步。”
狄公勒定缰绳,迎着刺骨的北风焦急地回tou望了望遥遥落在他shen后的扈从,随后又低tou看了看脚下这座在波涛中摇晃不定的浮桥,他决定碰碰运气,冒险过桥。
他知dao翻过对面那座山岗,没三五里路便是黄河北岸了,那里有渡船会将他渡过黄河。
狄公小心翼翼地上了桥。浮桥的圆木浸在泥浆水里很hua,水狼打来,发chu“吱吱嘎嘎”的声响。他刚走到浮桥当中时,一株被急liu卷来的大树撞在浮桥的侧面,随之而起的ju狼gun过浮桥浸到了狄公坐骑的肚子,鞍鞯、ma靴全bushi透。浮桥一阵激烈晃dang,险些儿将狄公掀翻下ma。狄公拍了拍ma的脖子,壮着胆镇定地一步一步走着。当他走完浮桥刚跃上了对岸,只听得shen后一声ju响。原来一株连genba起的大树把浮桥的中间bu分ding撞得拱了起来,如一条龙弓起背脊一般,顿时桥shen断裂,圆木四散。十来丈的大缺口波涛翻gun,一段一段的圆木很快被急liu卷走了。
狄公长长吁了一口气,望着shen后的gungun浊狼,远远向对岸那民团tou目扬了扬ma鞭,便策ma上路了。
突然,前面树林里一声“沙沙”响,窜chu一骑拦路的qiang盗,高声喊dao:“留下买路钱!”
狄公见那qiang盗tou上裹着一幅红布,宽大的肩膀上围着一块虎pi,背上一柄五环金刀,手中一杆长枪拨弄得“呼呼”旋转,枪尖几乎碰到狄公坐骑的耳朵。
狄公勒住了ma,不由火冒三丈。他朝那qiang盗嗤了一声“唰”地chouchu腰间的宝剑便向那qiang盗砍去。qiang盗慌忙用长枪来招架,转shen又抖起枪尖向狄公猛刺过来。狄公举剑一劈,正中那枪杆,顿时断作两截。qiang盗大惊,丢了枪杆,夹着ma肚便跑进树林里去了。狄公“呵呵”大笑,将宝剑cha入鞘内,一面还抱怨自己不应对一个剪径的mao贼如此动怒。
狄公一直上到树林后的山ding,一路并不曾遇到人。岗tou上狂风怒吼,树林里山涛响彻,翻过这山岗迂回下去便是黄河北堤了。翻腾的波狼冲击着一直向西延伸的岩石堤岸,黄河对岸隐在一片铅灰se的nong1雾里。北堤一带并不见有渡船,古渡tou只剩下断桩残阶,白se的泡沫哗哗地卷上来又退下去。黄河由西向东呼啸澎湃,发chu低沉的隆隆声。
狄公看着这一派萧条凄凉的景se,忍不住叹息频频,双眉jin锁。这时他看见不远的山岗上有一幢旧式的庄园,庄园四周围着高墙,东西两边耸立着高高的戍楼,整个庄园正如一座bi垒森严的城堡。墙里一排高檐鳞比栉次,慢慢升起的炊烟被qiang劲的北风很快chui散了。狄公无计奈何,只得投奔去这庄园借求一宿。这时他才发现不仅无法传信给黄河两岸的军营官驿,就是与黄河北岸的扈从亲随也失去了联络。
狄公策ma向那庄园走去,忽然他发现路旁的大木桩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tou。人tou上的长发披覆在已经变了形的脸上,人tou下面还钉着一双被剁下来的手。狄公茫然若有所失,慢慢策ma向前。
狄公来到庄园的门楼前,见那两扇大门都包着厚厚的一层铁pi,显得十分jian固。他正想敲门,门却是先开了。一个老庄客探chutou来,见狄公官员装束,忙将他引进一个宽敞、幽暗的ting院。狄公刚翻shen下ma,便听到沉重的大门被关上时发chu的“嘎嘎”的声音。
一个瘦瘦的guan家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气吁吁地说:“我在戍楼上早看见了你,我ma上叫庄客来开门。贵相公显然是长途跋涉贲临敝庄的吧?”
狄公见那人四十上下年纪,容貌不老,言语文雅,知dao是个受过教育的人。
“我姓狄,名仁杰,是北州的刺史。此刻正想赶路去京师公干,受阻于洪水,yu行不得,故想在贵庄暂宿一夜,随即拜纳房金。央烦先生向庄主禀报一声,万望周全方便。”
“原来是刺史大人,原谅小人无礼了。小人名叫廖隆,是这里的guan事,我这就去向闵员外禀报。老爷厅下稍候片刻。”
廖隆转shen径向内厅而去。这时狄公才发现ting院的两侧外屋挤满了大群的难民。ting院后有一个ma厩,狄公忙把他的坐骑牵进了那ma厩。ma厩外有五六个少年正忙着放风筝,狄公见那风筝大都造型新巧,颜se鲜艳。几个已经放上天的由于风力太大,绳线绷得很jin,下面的少年使劲扯着,生怕绳线断了。狄公好奇地看了一会,请一个少年为他的坐骑洗刷喂料。那少年接过狄公给他的铜线,高兴地答应了。狄公然后又赶快回到外厅的台阶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