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冒襄本以为把财wu尽数献chu，好歹可以买得一条生路，没想到对方竟然又提chu这样的要求，顿时像给人扼住了脖子似的，半晌说不chu话来。不错，这一阵子，他一直暗暗为女眷们的安危忧心焦虑，但始终想不chu能使她们免于茶毒的办法。

他甚至想过万一清兵狗贼真的向妻妾和庶母等人下手，只有奋起一拼，即使死了，也比横遭凌辱qiang些。现在对方提chu用、r环去ding替，不guan怎么说，总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这些丫环好歹也是人，也有父母兄弟。如果由自己亲手把她们送入虎口，他却gan到不guan是论人情还是论天理，都有点zuo不chu来…“相公，什么事？”一个关切的嗓音在shen旁悄悄地响起。

冒襄怔了一下，回过tou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回家人们当中来，而向他打听的则是董小宛。

“唔…”冒襄心中踌躇着，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应由女人们来掺和，但由于始终委决不下，只好附在侍妾耳边，把对方的要求说了。

chu乎意料，董小宛却没有显chu特别的吃惊，相反，还分明松了一口气。她点点tou，又问：“那么相公…”冒襄没有吭声。

“情势急迫，只好如此了。终不成让zuo主子的遭殃！”侍妾的声音再度传来。

冒襄错愕地抬起tou，发现董小宛的表情严酷得像一块寒冰，一双直视着他的yan睛却在炯炯发光。

“啊，不错！”他猛然醒悟“若还优柔寡断，那么到tou来，遭殃的就会是我们主子了！”顿时，冒襄的心changying了起来，但毕竟不想亲自chu面zuo这件事，于是转过shen，向冒成招一招手。等仆人跟着走到一边，他才低声地转述了一遍清兵的要求，末了，吩咐说：“嗯，这事就jiao给你，你看着挑吧！”

冒成起初不知dao是什么事，听完主人的吩咐之后，他的脸se蓦地变了：“大、大爷，非、非是小人推搪，这件事，小人，zuo不来！”

“你说什么——zuo不来？”由于这样的回答chu自冒成之口，在冒襄记忆之中还是第一次，他不禁为之愕然。

“是、是的，这事…小人，zuo…zuo不来。”冒成低着tou重复地说，不敢正视主人的yan睛。

有片刻工夫，冒襄变得目瞪口呆。但是，他的火气渐渐升腾起来。“胡说！”

他咬着牙，恶狠狠地低声呵斥说：“叫你zuo你就得zuo！莫非，你打算yan睁睁看着鞑子兵过来撒野不成？莫非你想让老爷、太太，还有我和少nainai都去死？啊？”

看见主人发了火，冒成不zuo声了，但是脸se却变得越来越苍白。终于，他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是！”转过shen，向人群走去。

点人开始了。

在yan前这zhong情势下，为着保存一家的xing命，对方的任何要求尽guan都惟有服从，但an照冒襄的想法，送chu那么几个干杂活的cu笨丫环，好歹把危险对付过去，也就够了。他shen知冒成办事jing1细，所以事前并没有特别jiao待。事实上，开始时被点到的也确实是那些人。但不知怎么一来，渐渐地，连董小宛房里的紫衣，甚至ma夫人房里的chun桃竟然也被点到里面。冒襄在一旁看着，gan到又吃惊又气急。他想上前制止，但是又怕惊动清兵，把事情弄得更糟，因此只能yan睁睁地看着。倒是那些、丫环不知dao是什么事，看见是冒成呼唤，都一个接一个顺从地走chu来…终于，八个、丫环凑足了。冒成重新走回来，垂着tou，一声不响地站在主人跟前，大约是等候下一步吩咐。

冒襄正十分不满对方刚才的胡luan点名，看见如此一来，更无异于向大家表明，事情是chu于自己的吩咐，因此，不待冒成开口，他就像给针扎了一下似的，猛然转过shen子，恼怒已极地走了开去。不过，那群清兵压gen儿没有觉察到这zhong情形。

他们已经事先得到那位降官的指点，这会儿，全都虎视眈眈地盯在那群丫环shen上。

正当在场的多数人都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蓦地发chu一阵yin邪的狂笑，向丫环们猛冲过去。

也就是到这会儿，那群可怜的丫环才如梦初醒，惊慌地尖叫着，向四面逃去。

可是，已经迟了。她们那一双柔弱的小脚，又怎能跑得过如狼似虎的清兵？转yan之间，就一个一个落人了那些cu野的鞑子兵之手。尽guan她们tou发披散，又踢又咬，拼命挣扎，结果，还是被拖着、抱着，分别弄到了ma上。其中有几个，在挣扎当中，衣裳被撕开、被扯脱，louchu了雪白光洁的routi，这更极大地刺激起那些兵的兽yu，以致干脆就在ma背上肆无忌惮地动起手来，抱住她们疯狂地又是nie又是啃。

其中有一个——冒襄认得那是紫衣，大约因为反抗得激烈了点，竞被那个嗷嗷地怪叫着的清兵三下两下把shen上的衣裳扒个jing1光，然后挥起蒲扇似的大手，左一ba掌、右一ba掌地在她脸上、shen上狠揍起来，那zhong饿虎扑食羔羊，暴风摧折鲜hua一般的情景是如此惊心动魄，悲惨可怜，以致在场的人们都纷纷低下tou，不忍心再看…“好了，总算没事了！”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一个声音如释重负地说。

冒襄扭tou一看，原来是那个降官。他也已经坐到了ma上，正用鞭子指着他们一家子：“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剃了发的！今日幸亏遇着我，要不然，休想指望过得了这一关去！你们记着，赶快把tou剃了！否则，下一回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加了一鞭，cui动坐骑，追赶那伙清兵所抛下的一片飞扬的尘土去了。

留在原地的人们仿佛被这最后的咒语所禁住，全都呆若木ji地望着。直到那急骤的蹄声消失了好一会，大家才开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迟迟疑疑地动弹着由于长久地跪伏变得酸ruan麻木的手脚，末了，好不容易才坐起了shen子。但是也只是一会儿，他们就纷纷重新扑倒在地上，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和tou发，失声痛哭起来…这当儿，惟独董小宛与大家不同。她长久地站立着，望着那一片飞扬远去的尘土，并没有哭。只不过，那神情却像一下子老了五岁似的。

五

如果说，作为难民的冒襄一家，并未因为明朝鲁王政权在浙东地区的初战告捷，而免于颠沛和杀戮的话，那么，在昔日大明王朝的“留都”——南京城中，居民们对于外间发生的这一切，却甚至压gen儿一无所知。这是因为，自从三个多月前，在以王铎、钱谦益、赵之龙等原弘光朝廷的文武大臣主持下，向清军献城投降以来，作为江南首屈一指的重镇，南京已经一变而成为清朝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