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沈士柱等三人是受黄宗羲的委派，于三天前秘密潜入城中的。在与海宁隔江相望的浙东地区，自从鲁王政权终于决心chu师西征以来，不仅地方民军，而且连方国安、王之仁的正规军也都正式投入准备。经过督师张国维的积极推动，各项事宜已经大ti就绪。加上鲁王本人终于意识到，地方义军也是一gu不可忽视的力量，最近特意把孙嘉绩和熊汝霖这两位最先举义抗清的元老，擢升为兵bu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这更大大鼓舞了义军将士们的士气。结果，在朝廷正式批准余姚军的用兵方略之后，又有三gu义兵自愿加入到黄宗羲的麾下来，他们是太仆寺卿陈潜夫、浙西佥都御史朱大定和兵bu主事吴乃武。这些人手下的兵虽然都不多，但仍然进一步增qiang了黄宗羲的实力和声势。面对日益高昂起来的士气，孙嘉绩指示黄宗羲尽快挥兵渡江，争取打响西征的第一仗。an照原定的计划，余姚军将首先抢占钱塘江对岸的小镇谭山，然后迅速攻取海宁和海盐，再转趋太湖，与当地的义军会合，进而向北拓展地盘。黄宗羲分析了所掌握的情报，估计占领谭山不会有困难。但是海宁城中，最近清朝却派了一个名叫张尧扬的来任知县。此人手下有千把乡兵，而且同杭州方面保持着联络，一旦情况jin急，就请清兵前来救援。

因此到时恐怕要费一点力气。为着确保能够顺利破城，黄宗羲与副手王正中反复商议，决定秘密派遣chushen海宁望族的查继佐先行潜回城中，凭借在当地的关系和影响，设法联络有志之士，充当内应，到时pei合义军攻城。另外，黄宗羲又想到沈士柱和柳敬亭一直想到海宁去，寻访余怀和冒襄的下落，而且他们握有在南京弄到的清乍号牌，进chu海宁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请两人也一dao同行，从旁协助查继佐。

现在，他们一行三人，凭借查继佐的哥哥查继坤的接应和帮助，不仅顺利地在查家大宅潜伏下来，而且还大ti摸清楚了城中的情形。原来，坐落于钱塘江chu海口的这个县城，经历了去年闰六月和八月两度起义，又两度失败之后，固然已是疮痍满目，残破不堪，但是，自从清朝委派的知县张尧扬到任之后，经过一番整顿，一些制度已经恢复起来，无法无天的行为受到遏制，曾经是乘luan而起、自行组合的乡勇，也an分保团练的办法加以整编。此外，张尧扬还得到杭州清军的支援，弄来了一批刀枪火qi，把他手下的人ma装备起来。各个城门的防务，除了分派专人负责之外，每门最近还pei备了弓箭手、长枪手、短枪手、防牌手、铳手，以及一批丁壮民夫，协同据守。至于临战时的方略，张尧扬也作了布置，规定六个城门除了南东二门和大小北门关闭不开之外，西门和小东门只开半扇，以便观察敌情。一旦敌人杀到，如果对方势大，就闭门死守；如果对方来人不多，就大开城门，挥兵主动chu击，以期制敌于先机。如此等等。

由于发现海宁这块骨tou并不是那么好啃，查继佐这两天在设法摸清城中底细的同时，一直在他哥哥的帮助下，加jin秘密联络有志之士，力图在短期内集结起一支可以充当内应的力量。他了解到：在东面不远的袁hua镇，目前活动着一支抗清武装，领tou的名叫凌君甫，手下有好几百人ma，经常chu没在河汊芦dang之中，与张尧扬为敌。只要派人去联络，估计会乐于听命。查继佐把这zhong情形向沈、柳二人一说，大家都觉得如果得到这伙人相助，事情就会好办得多。但是怎样才能把这支人ma弄进城里，又不引起张尧扬的警觉，却是一个难题。后来，是沈士柱提chu，不妨在城中散布鲁王军队大举渡江的谣言，造成人心混luan，然后让凌君甫他们的人ma装扮成四乡民众，借口要求避难，成批混入城中。他怕大家有疑虑，还特地引用兵书中“托或有之事，为莫稽之词，以恐之使惊，诱之使趋”的话，来加以证明。查氏兄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便布置手下的心腹，在昨天夜里分别chu动，依计而行。果然谣言一旦放chu去，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整座海宁城都惊慌失措地sao动起来…消息传回查家大宅，大家自然十分高兴。其中，又数沈士柱最为兴奋。事实上，尽guan多年来他一直着迷地钻研兵法，不少名篇都能背诵如liu，但说到真正付诸实行，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没想到立即就大见效用。到了第二天下午，他终于憋不住，兴冲冲地拉着柳敬亭来找查氏兄弟，要求chu门去瞧一瞧情形。查氏兄弟自然也极其关注情势的进展，特别是城中虽说已经luan起来，但是接下来，凌君甫及其手下的人，能否利用这zhong混luan状态顺利混入城里来？以及这些桀骜不驯的qiang梁之辈，尽guan已经答应前来相助，会不会又临时变卦？这些还全都拿不准。不过，他们已经不断派chu家中的仆人到外面去探视，就连同凌君甫联络的事，也已经作了安排。因此，听说沈士柱打算亲自chu门，查继佐反倒捋着胡子，沉yin起来：“昆铜兄要chu去瞧瞧，本来也无妨，惟是敝邑可不比留都，ba掌大的一块地方，区区七八千的居民，那些脸孔，十有七八纵使叫不chu也认得chu。更兼yan下又是争战非常之时，那等zuo公的对面生人最是留意。即便是小弟，因久chu初归，也不敢轻易抛toulou面。何况二位兄台本是外地人，只怕不甚稳便！”

沈士柱摇摇tou，傲然地说：“不打jin，小弟已然落发chu家，shen上牒谱俱全，况且带得有鞑子的号牌，料那些zuo公的也不敢奈我何！”

“那么柳老爸也一dao去么？”

“老爸他也有号牌在shen，自然去得！”

“可是柳老爸这尊容，最易记认，万一…”“那么，”沈士柱立即改口说“老爸就留在宅中，让小弟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