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茫茫大水包围了雄峻的大梁

尸埕带着大梁将军匆匆赶进王城时，魏假正在獒gong里消磨。

三晋之中，韩魏两国王室酷好神异犬zhong，赵国王室却对猛犬极是憎恶。这是因为，chun秋时期的晋国曾发生过一次酷烈的政变，其怪异的开局是权臣赵盾在朝会后走chu大殿时被一只猛犬闪电般当场扑杀。从此，赵氏bu族骤然沉入谷底，开始了漫长艰难的复仇复兴之路。也是由此，渐渐演化chu了韩赵魏三家的秘密同盟与三家分晋的结局。不guan那次政变对于改变晋国与三族命运ju有多大的作用以及ju有何等的意义，猛犬扑杀赵盾事件，都成为三晋bu族一个不可思议的恐怖神话。要知dao，豢养猛犬的屠岸贾，其时只是一个实力单薄的中大夫，不guan他获得了当时晋国君主的何等暗中支持，若是没有如此一只神异的猛犬，其颠覆晋国朝局的bobo野心只怕也是痴人说梦。毕竟，赵氏是尚武大族，赵盾的森严护卫与赵盾本人的胆略武勇，寻常剑士刺客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机会。若非这只突然chu现而又gen本不为赵盾及其卫士注意的猛犬闪电般一扑，突兀地撕开了赵盾的xiong腹，又准确地掏chu了赵盾热腾腾的心肺一口吞了下去，至少赵国的历史很可能重写。

这一恐怖场景通过zhongzhong大同小异的传说，久远地烙在了三晋王室bu族的记忆里。然则，随着岁月的liu逝，三家对这一事变的恐怖记忆，却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折she1了chu来。韩魏王室就事论事，生发chu对神异猛犬的歆慕搜求，成为天下名犬的渊薮之地。赵国王室却不忘旧仇，一如既往地痛恨猛犬，举凡言狗皆一律冠以“恶”字，除了民间猎hu的猎犬，王室从来禁犬。及至战国中期，韩魏两国王室的名犬已经天下闻名。进入战国末期，魏国的猛犬声名已经远远超过了韩国。看官留意，此前的chun秋时期，天下之名犬主要有两zhong：一zhong是洛yang周王室的来mao（li，音离）犬，长mao蜷曲，威猛异常，是周天子的狩猎神犬；一zhong是晋灵公时晋国公室的獒犬。何谓獒？后世西晋之张华有《博wu志》，其中之《wu名考》云：“犬高四尺日獒。”也就是说，那时将shen形高大的猛犬一律唤作“獒”还并不是犬类特定品zhong的獒犬。因了“獒”并非确指，晋国公室这zhong獒在当时还有一个学名，叫zuo“周狗”意为遗传于周天子神犬的大狗。及至战国中后期，天下名犬已经有三zhong：第一是魏獒，也就是魏国王室的獒犬。獒之成为犬类特定品zhong，这魏獒便是鼻祖；第二zhong是韩卢，韩国王室豢养的一zhong大型黑mao犬；第三zhong是宋皵（que，音鹊），宋国公室养的大型猛犬。这zhong犬也另有一名，日骏犬，意谓可同骏ma一般为人效劳。

诸般猛犬中，最有声名的自然还是魏獒。

魏獒之闻名天下，得力于魏王假。魏假还是少年太子的时候，对猛犬酷好之极。魏假十二岁时，其父景hua王许魏假可在王城之内任选一官署领事，以试探其心志才ju。魏假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请求兼领“虞人”署。这虞人署，是执掌国君狩猎的gong署，下辖一chu1园林专一豢养猎犬。魏假所神往虞人署者，实则神往猎犬园林也。景hua王不知其故，大大赞叹了一番少年太子的修shen弓ma之志，很以为儿子可望在统辖狩猎中锤炼chu战场本领，从而成为中兴大魏的英主。景hua王是老太子继位（其父安釐王在位三十四年），在位十五年便死了。其时，魏假三十岁即位，执掌虞人署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中，魏假已经将猎犬苑经营得天下闻名，当年一座只有几十只猎犬的园林，已经变成了异常壮观的魏獒gong。魏假对獒的遴选有严厉法度：蹲地仍有四尺shen高，方可选进獒gong冠以魏獒之名；否则，一律称为猎犬，而不能叫zuo獒。历经多年jing1纯jiaopei繁衍，魏獒遂成一zhong品xing独特的名犬，其凶猛与忠诚同样的无与lun比。唯其如此，魏獒之名天下大震。各国王室的声se犬ma子弟与天下贵胄以及大商大贾，但言买犬，无不以到大梁求购得一只魏獒为荣。这个魏假，对獒犬钟爱无以复加，每每卖chu一犬，无论公事如何要jin，都要丢开公事亲自与买家洽谈獒事，勘审买家是否ju有爱犬之志与养犬之才，否则，买家纵然开chu重金，魏假也毫无例外地一口回绝。及至狗生意成jiao，魏假还要为将走之獒举行狗宴饯行，特准离獒捕杀一名徒手剑士并当场吞噬。jiao獒之日，魏假也要亲自到场，直将大獒送chu獒gong，方抚其tou背洒泪惜别。凡此等等，使魏獒与魏假之名在天下声se犬ma者口中几乎成为同一个名字，但呼魏王，常是“魏獒”两字。此后不久魏假降秦，chu得王城之时，魏假尤作肺腑gan喟云：“假zuo魏王三年，zuo狗王十八年矣！当年若生商贾之家，假何愁不成天下第一犬商也！”这是后话。

“敢请丞相止步，我王尚未chugong。”

虞人丞挡住了左丞相尸埕的匆匆脚步，口气矜持冰冷得教人无论如何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