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假很是为自己的见识惊讶，破例以大大褒奖尸埕的方式大大褒奖了自己一回。可是，大梁将军却板着黑脸一句话不说，仿佛没有听见。尸埕对魏王的破例褒奖似乎并不在意，倒是凑过来低声问：“守城十年，老将军以为如何？”大梁将军冷冷：“守城不外防，未尝闻也！”

“大梁之危不在城防，在患！”

“有何诡异？”

“魏王，老臣军中有信陵君故旧，都说信陵君当年有话…”

“这？这这这…”尸埕蓦然想起那次巡城，顿时张结。

“魏王，便是护狗，也得有防守战之法也！”尸埕很是急迫。

“信陵君有话，得了今日么？”魏假立即打断了话。

魏王假终于来了，一利落的短装胡衣与持犬事的獒小吏一般无二，手里牵着一黑亮的魏獒，脸上显然有不悦之。不待两人说话，魏假走到大梁将军面前：“你敢在獒前不敬？可知獒之灵异么？”大梁将军一声：“犬为禽兽，任人驱使而已！”魏假冷笑：“差矣！獒为神犬，识得忠，辨得善恶，见而捕，见恶而！”大梁将军看也不看连连示意的尸埕，一拱手正：“魏王若信此灵异，用它防守大梁便是，老臣请辞！”魏假脸倏地一沉：“好。只是本王想先看看，你是忠是？”尸埕脸大变，疾步抢过来一躬：“我王不可！秦军压境，大将不可杀！”忠不离的老尸埕素日维护魏王，今日破例变，魏假倒是愣怔了。片刻默然，魏假冷冷问：“秦军有异动？”尸埕拱手：“大梁将军得斥候密报，老工郑国赶到了河外秦军大营，多有诡异。”

“攻？在何啊？笑谈！”魏假脸极是难看。

“两位何事啊？”

默然良久，魏假终于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獒犬给旁边的虞人丞，坐到獒前常备的竹榻上散了架一般。不多么忌惮信陵君而厉声呵斥两位大臣，对信陵君的用兵才与察之能，魏假还是不得不敬畏几分的。当然，对自己的王位，魏假也还是很在意的。诚实方正的尸埕说信陵君有此预言，决然不会有假，而信陵君有此预言，那就一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心闪过一连串思绪，魏假顿时心事重重，而第一个念，是对这些獒犬的怜悯。

“说也。”魏假不耐地锁着眉。

“秦军可能攻大梁！”大梁将军昂昂声。

“我王是说，全军守城，至少十年；开城外，朝夕不保？”

“短视。”魏假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从竹榻上站起颇有气度地摆了摆手转悠着“大梁城墙厚，粮草财货储存颇丰。当年小小即墨能守六年，大梁至少还不守十年？十年之间，天下能不有变？齐楚能不救援大魏？然则，守城靠人靠兵，若大军主力城，老弱偏师能守城么？再说，城外主力大军一旦战败，魏国岂不连烂也！”

到他只是一个连官阶都没的吏。饶是如此，尸埕也只能在这座形制怪异的石坊前原地站定，还得对这一狗腥味的吏一拱手，才问：“王在獒？有獒事？”小吏漫声：“敢问丞相，我王何日没有獒事啊？”尸埕很是难堪，一时红着脸没了话说。后的大梁将军然大怒，长剑呛啷鞘，一步抢前直指小吏骂：“大魏丞相将军在前，一个小吏竟敢如此猖狂！军情急，竖若不快去禀报，老夫立地你个透心！”虞人丞脸倏地变青，顾不得说话撒脚跑了，一串喊声顺着风势飘了过来：“禀报我王，大梁将军对獒不恭，要杀獒也！”老尸埕双眉皱连连摇：“小人当，国将不国也，国将不国也！”大梁将军愤愤然：“你老丞相能起脊梁，大梁国人便拥你护城，何须看这般小人颜！”老尸埕大是惶恐连连摇摇手：“将军慎言慎言，事国以忠，事王以忠，臣下安敢忠之！”大梁将军冷冷笑：“忠忠忠，魏国的忠臣少么？乐羊、公、侯嬴、如姬、信陵君一大串，还有你老丞相也算上，结局如何？还是国将不国！忠忠忠，忠有个鸟用！”尸埕一则气二则怕，想义正词严地驳斥却又无话可说，目下艰难时刻还不能开罪这个唯一可用的将军，无奈连连摇，索走到一边去了。于是，两人各自咻咻，谁也不理会谁了。

“老丞相何其明也！”

“战防。老臣之意，大梁军主力当开赴鸿沟北段驻扎，死守河外！”

“本王早早巡视了城防，你等没署么！”魏假突然发怒了。

“臣启我王：信陵君预言，秦军攻大梁，必以战！”老尸埕憋不住了。

“老臣有言！”一直铁青着脸的大梁将军开了。

“果然如此，獒犬岂不遭殃也！”

“将军是说，只留偏师守城？”尸埕老顿时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