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淮北大追杀 王翦一战灭楚国

浴盆的蒸腾水雾湮没了幕府寝室，王翦的思绪闪烁着清冷的杀气。

倏忽shen冬，秦楚大军的相持已经十个月了。秋冬的萧疏在淮水岸边并不如何显著，林木依旧是一片绿se，山塬依旧是一片绿se，若非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hua，秦军将士们几乎忘记了这是冬天。只有王翦清楚地知dao，这是与楚军相持的第三百一十三天，到三月末便是整整一年了。十个月来，大势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楚军一波又一波的挑战攻杀，终于没有了最初的气势锋芒，截至两月前那场全军大举攻杀被击退，楚军可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了。入冬以来情势颠倒，秦军将士开始纷纷请战了。无论兵士还是将军，都mo拳ca掌地嚷嚷着一句话：“入楚是来打仗的！不是窝冬蹲膘的！”前日降雪，营垒中又是一片嚷嚷：“这叫甚雪，轻ruan得正好ca汗！打仗正好不热不冷！”尽guan王翦重申了军令，严禁一兵一卒踏chu营垒，可那纷纭喧嚣的奋奋然叫喊之声，却是谁也无法遏制的。

在秦军历史上，不乏苦战对峙。然无论如何对峙，认真打仗总是经常有的。如这次十个月对峙而不chu营垒一步，实在也是闻所未闻的第一次。在秦军将士们yan中，这简直是令人咋she2的奢侈。十个月中，除了修筑营垒与应对楚军挑战sao扰，终日大起明火军炊杀niu宰羊fei吃海喝，人人都变成了黑铁塔一般的莽壮大汉。秦人话语，只咥饭不劳作叫zuo“蹲膘”说是猪一般只guan吃喝长rou，除了绕着猪圈哼哼叫转圈子便无所事事。如今只吃不打仗，不是活生生蹲膘么？尽guan天天都有军阵攻杀cao2演，将士们也是终日汗水淋漓，然只要不是真刀真枪地上战场，依然是都觉得一shen力气憋得难受。于是，各zhong大使蛮力而平目无以消受的游戏chu1chu1生发了。跌跤、较she1、角力、劈杀、剑术、骑术、举石、击壤、投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甚或吃饭的速度、饭量的大小、脚步的快慢、步幅的长短、爬树的高低、腕力的qiang弱，也都成了较量的游戏。但是，最普遍的军营游戏还是两zhong：投石与击壤。所以如此，原因在二。一则，这两zhong游戏是王翦将令所定：兵士抛石，远距必须至少达到抛石机的六七成之远；抛石击打之准确，必须至少达到击壤高手的八成命中！二则，这两zhong游戏可参与人数不限，能集群较量而声势最大，最为将士们热衷。分而论之，投石为典型的军中游戏，而击壤则是古老的民间游戏。

所谓投石，便是石tou掷远比赛。秦军之投石，除了士兵个人较量，尚以抛石机为尺度衡量，则更见难度。盖战国之抛石机，大ti是将十二斤重量的石块，she1chu三百步距离。秦国qi械jing1良，抛石机之机发距离只远不近。若以此论，商鞅之秦制六尺为步，一尺大ti今日八寸上下，则三百步为秦尺一千八百尺，合今日一千四百余尺，公制将近五百米；秦之重量，一斤大ti为今日市斤之半（五两余），十二斤大ti为今日六斤上下。也就是说，抛石机能将六斤重的石块弹she1chu四百米左右。如此距离，已是惊人。而其时有军中猛士者，投石距离竟能直追抛石机，更为惊人。《史记·白起王翦列传》引后世《汉书》云：“甘延寿投石ba距，绝于等lun。”又引张晏云：“范蠡兵法，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延寿有力，能以手投之。”也就是说，西汉时尚有如此猛士，战国之世便当大有人在了。以王翦初定之标准，秦军的投石较量，便是要将当时十二斤重的石tou掷chu至少二百步。若以she1箭之“百步穿杨”一说，则如此距离已经超过了寻常的单臂弓she1程！显然，这zhong投石较量，是要大大提高秦军士兵的实战膂力。若能人人投石超过两百步，则战场掷chu长矛之距离，当至少在百步上下，等于人人可以将长矛如同she1箭一般激发投chu。漫天长矛森森然呼啸扑来，其威力可想而知。

相对于投石掷远，击壤则是训练准tou之游戏。击壤者，远古游戏也。击壤是伴随着那首古老的《击壤歌》liu传于战国的，唱的是：“日chu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那是一zhong最为简单cu朴的击砖比赛：将一排厚厚的大砖立到地上，人站在事先划定的界线上，以一块“击砖”掷向远chu1矗立的那排大砖，击倒越多胜绩越大，空击则受罚。两千余年后，这zhong游戏依然liu传在秦川村野，秦人呼之为“打官”其名称之源liu演变不可考矣！亦偶有民俗文化学者惊呼为“土保龄球”或“保龄球鼻祖”者，此乃后话也。显然，秦军士兵之击壤游戏，其实是与投石游戏相peitao的准确击打训练。

如是十个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