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的举发。当时天下对齐人风习的评判,其中有一句“多智,好议论”这个“好议论”说得便是野议之风的普及强大。庶民野议但以上书方式呈现,往往是最为重大的民议,甚或可被视为某种天意。当此重大朝会,陡然出现野议奏章,此间意蕴难以逆料,大殿群臣立即静如幽谷。
“既有野议奏章,当殿宣读可也。”皇帝说话了。
“臣遵诏。”叔孙通展开一卷,高声念诵起来“臣等山东游士二百一十三人,启奏皇帝陛下:大乱初定,天下思治,流民思归。我等布衣游学之士,痛感天下失治之苦。为此,恳望皇帝陛下封建诸侯,我等愿各为良辅,使四方有治,使黔首有归。如此,则天下大幸也!”念诵完毕,叔孙通高声补充道“民心即天心。士为天下根本,得士之心者得天下!臣赞同天下士子之议!”
“臣等赞同游士奏章!”博士席一片呼应。
“群小私心罢了,谈何天心天意天下士子?”文臣区突兀一句冷笑揶揄。
“何人之言,诛心乎!论政乎!”叔孙通高声顶了回来。
“老夫顿弱!便答之足下。”顿弱虽见苍老,精神依旧矍铄,离开侯爵座案站到了空阔处,破例地没有面对皇帝,却面对着沉沉座案区高声道“诸位连同老夫在内,十有八九都曾是布衣之士游学列国。此战国之风也,入仕之道也,原本好事!然则,战国士风雄强坦荡,无论政见如何,所论皆发自本心!是故合则留,不合则去。今日,二百一十三名士子论政上书,竟能异口同声赞同封建诸侯,而独无一人异议,岂非咄咄怪事乎?期间因由,不言自明。今六国皆灭,一班狗苟蝇营之士失却奔走依托,又自觉才具不堪为皇帝大用,于是乎,唯求天下诸侯多多,好谋一立身之地。人求立身生计,原本无可指责。不合此等人物,偏以玩弄天下大计为快,以民议天心为名,实谋一己之出路,诚非私哉!诸位且说,老夫之论,诛心耶?论政耶?”这顿弱原本战国末期名家名士,桀骜不驯,当年以见秦王不拜而名闻天下。此时一片言论不做奏对,却做了论战之辞,一时大见老来风采,举殿听得入神沉寂,忘记了喝彩。
“不,不是诛心,却也不是论政!”叔孙通红脸嚷嚷,引来一片笑声。
“此等野议,臣等以为不说也罢!”文臣席有几人高声非议。
“是也是也,自请为诸侯辅臣,有私无公!”
一片嚷嚷中,周青臣淳于越叔孙通都愣怔了,博士席也一时默然了。
“老臣王绾有奏。”
须发雪白的王绾终于不能坐视了。这班博士不着边际不谙事理,王绾大为皱眉,自觉如此下去,只怕这个重大长策便要被这些虚空宏论付之流水。王绾决计亲自阐发,于是离座出班,直接面对着帝座,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起来,无一言不是实实在在。
“陛下明察:方今诸侯初破,天下初定,复辟暗流依旧涌动。大势论之,赵魏韩之地一旦有事,尚可就近靖乱。然则,燕齐楚三地却偏远难治,若有不测之乱,咸阳鞭长莫及。此际之险,与周灭商之初相类也。大秦欲安天下,当效法封建分治,分封皇帝诸子为封国诸侯,镇守偏远边陲,以安定天下。此,久远之计也,非一时之谋也。”
“老丞相差矣!”姚贾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