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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信人奋士 烁烁其华
离开九原大军,离开蒙恬,扶苏很有些不舍。
扶苏没有料到,父皇会以如此形式召他回去。父皇的诏书是颁给蒙恬的,而事情却是关涉扶苏的。父皇诏书说:陇西大定之后,北胡一时收敛,我亦须时日积蓄后援,九原近年当无大战,故此,着扶苏先回咸yang。上将军若有急需,可在大将中遴选一人北上。蒙恬接到诏书,当夜便为扶苏举行了饯行礼。军宴之上,蒙恬多有gan慨,举着大爵高声dao:“自公子入九原,老臣心下负重六年矣!今日还国,冠剑任事,公子正当其所,国家之幸也!”扶苏分明看见了蒙恬yan角的泪光,不禁怦然心动了。六年来,扶苏从一个十六岁少年成长为一个行将加冠的英武青年,期间之zhongzhong坎坷历练,除了扶苏自己,只有蒙恬最清楚。对于这位与父皇同年的上将军,扶苏的敬佩是发自内心的。蒙恬的才juxiong襟,蒙恬的明锐dong察,蒙恬的睿智诙谐,蒙恬的明朗豪迈,无一不在长长的相chu1中一丝一缕地镌刻在扶苏shen上。在九原住得时日愈久,扶苏便愈发shen刻地ti会了父皇当年将他jiao付给蒙恬的苦心。平心而论,在一个少年的成长之期,能以蒙恬这般人wu为师,能在雄风浩dang的九原大军中历练,是扶苏的幸运。一朝分别,扶苏确实有些百ganjiao集,说不清其中滋味了。
扶苏的还国gan叹,更多的来自父亲。
颁行诏书的特使是蒙毅。扶苏从这位年仅三十chutou便已经两鬓斑白的中枢重臣shen上,依稀看到了父亲的迅速衰老,更从蒙毅时而liulou的gan喟中,真切品味到了父亲的ju大辛劳。倏忽几年之间,秦国扩展为整个天下。国家骤然大了,国事骤然多了,父亲从一国秦王也变成了天下共主,变成了皇帝陛下。这zhong变化的实际内涵,已经远远超chu了寻常臣民的视野,留在他们心目中的,只是皇帝无比神圣的权力与光环。只有扶苏清楚地知dao,对于父亲这样的君王而言,国家的大扩与权力的猛增,只意味着对父亲生命的更大掠夺,只意味着嬴氏皇族之间更加萧疏。扶苏与父亲相chu1不多,然却以生命血rou的传承凝结,直觉地ti察着父亲的灵魂。父亲的心tou没有皇族,没有家室,只有国家,只有天下。父亲zuo秦王,秦王没有王后;父亲zuo皇帝,皇帝没有皇后。包括扶苏在内,所有的皇子也便只有生母,没有了国母。父亲已经迈过了四十整寿的门槛,可还是没有立太子。嬴氏皇族子弟数千逾万不乏英才,却没有一个人zuo国家重臣,更没有一个人承袭祖先爵位。也就是说,贵为皇帝的父亲,一不立后,二不立嫡,三不用皇族拱卫,真正地孤家寡人一个。
仅仅从这些最基本之chu1而言,纵然是力行禅让尊奉德政的三皇五帝,又有哪一个人能够zuo到?自古至今,只有皇帝父亲zuo到了,义无反顾旦一无彷徨,以至最通晓上古王dao的儒家博士们都为皇帝gan到恐慌了。那个淳于越曾在博士gong论政中说过几句结实话:“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患,国无辅拂,何以相救哉!”尽guan此话已经传遍天下,父亲却是不闻不问。扶苏知dao,这也是父亲独特的治国方略:无论任何言论,只要不写进奏章不说在庙堂,父亲便永远地没听说过,永远地不据以论事。如此这般的皇帝父亲,大公至明又躬cao2政事,起居无度又永无歇息,岂能不迅速地衰老?当蒙毅不期然说到父亲shen边多了一个东海神医时,扶苏的心猛地一揪——若无疑难大疾,父亲会撇开太医而延揽东海神医?要知dao,东海神医,不过齐国方士的另一个名称罢了。自扁鹊入秦后,先祖孝公与商君补正了秦法,严禁方士巫医进入秦国。父亲历来奉商君之法如神圣,若无枯竭之gan,如何能如此秘密破法?蒙毅很可能以为扶苏不知东海神医为何wu,一时不留意说了。但在扶苏听来却如寒霜破夏,明朗的心骤然缩jin了…
风尘仆仆地赶回咸yang,扶苏立即晋见了父皇。
“好!小子长大成人了!”
嬴政皇帝很是高兴。看着儿子一shen边军pi甲胄一领金丝黑斗篷大步走来,英ting雄武稳健端方,嬴政心tou骤然一热,这个儿子太像当年的自己了!嬴政皇帝第一次赞赏地拍了拍儿子的双肩,第一次放下了几乎永无休止的案tou事务,第一次下令在书房设置了小宴,疲惫松弛地靠着坐榻与儿子攀谈起来。父亲问着,扶苏说着,说了九原大军几年来的zhongzhong防范与反击,叙说了自己的军旅历练,叙说了一路南来的zhongzhong见闻。皇帝父亲饶有兴致,问儿子以为天下治情如何?扶苏说,父皇的盘整华夏大略业已初见成效,dao路畅通,商旅来往大见稠密;川防尽去,大河舟船密集了许多;田渠通